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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算和善的眉眼阴沉了下来：“陛下是不想写吗？”

御书房之内的氛围越发凝滞，跪在地上的内侍宦官瑟瑟发抖。

半晌，小皇帝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当然不是。”

他正要下笔，外面却又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房首辅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内？”

小皇帝和房珏顿时齐齐抬头。

第三十九章

小皇帝脸上浮现出惊喜意味。

房珏皱眉，有些惊疑不定，眼中含着诧异，似乎没想到现在会有其他人能够进宫：“宫门外守着的人呢？”

“首辅大人是在说这些人吗？”

随着这道话语落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丢进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出一轮血痕。

这竟然是一颗人头！

跪地的内宦吓得当场失声尖叫，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小皇帝脸上有些惨白。

房珏看着这颗人头，对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怔了怔，随即冷笑一声，看向进来的人：“庄王好生本事。”

“谬赞谬赞。”庄王笑道：“不过是做了次黄雀罢了。”

这话让小皇帝一僵，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眼房珏又看了眼庄王，抿唇不语。

房珏一时也没说话。

庄王既然能进来，证明外面守着的人已经被杀光了。

房珏赤手空拳，感到有些棘手。

庄王又看向小皇帝，温和笑道：“皇侄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想必知道该做什么。”

小皇帝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有些萎顿：“朕会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皇叔。”

他从没想过这个不起眼的皇叔会在背后搅弄风云，输的不冤。

庄王又道：“陛下圣明。”

“既然如此，那这个逼宫篡位的谋逆之臣，便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场闹剧便这样轻易结尾，顾晚晚与沈弈渊躲在暗处看的津津有味。

“房珏挺废啊。”沈弈渊感慨：“他是怎么做了几年首辅权倾朝野的？”

顾晚晚道：“有他爹的原因吧，他爹活着的时候不择手段将房家的地位提了上去，便是房珏是个纨绔子弟，都能让他一直败十几年。”

当年的房老家主若是不厉害，她娘作为炀元帝暗卫，也不会栽在他身上，最终惨死。

不过房珏也确实太过刚愎自用，她以前是怎么就看不到房珏的不好，一心喜欢他呢？

顾晚晚在心中沉思。

沈弈渊道：“走吧，我们回去。”

晚居。

沈弈渊刚带着顾晚晚从高墙之上飞身下来，落地便听见顾晚晚忧愁的声音响起：“你不帮小皇帝的话，之后庄王上位，是否会对你有影响？”

“影响不大。”沈弈渊道：“我今夜写一道奏折请旨下派，庄王不会为难我，反而会欣喜于我的识时务。”

顾晚晚有些吃惊：“你要请旨下派？”

沈弈渊点头：“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朝中站稳脚步，拉拢朝臣，待机会合适，便祭出炀元帝之子的身份，请小皇帝下位。”

“但现在计划有变，房珏和庄王先后逼宫篡位……”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这对于我来说更有利不是吗？”

顾晚晚没懂，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着他解释。

沈弈渊心里有些痒，想亲一亲她眼睛，喉结滚动几下，还是没动，只道：“我请旨下派，最好派遣到军营驻扎地附近，便有机会收服军队。届时亮出真正的传国玉玺，又指责庄王谋逆，这起兵的旗号便有了。”

房珏和庄王虽然都有涉及到军权，但今夜的逼宫相对于起义来说，只能算小打小闹，还名不正言不顺。

顾晚晚动懂了他的意思：“但问题是，庄王会顺从你的意思，把你下派到军营驻扎地？”

沈弈渊勾唇：“他会同意的。”

就算他不同意，他也会逼他同意。

第四十章

翌日。

庄王换上龙袍，踏进大殿之中，然而众位朝臣只是脸色诡异，无一人有异议。

显然是听到了昨夜皇宫的风声。

新换上的内侍宦官掐着尖锐的嗓音，趾高气昂的声音宣读着昨夜小皇帝的退位书。

这退位书简单来说便是，昨夜房珏逼宫，小皇帝被他所伤，龙体残缺，再不能坐在皇位之上，正巧庄王救驾有功，便传位于皇叔庄王。

先不论真假，官员们却是极为有眼力见儿的跪下，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王脸上扬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问道：“那陛下，登基大典这事儿……”

庄王道：“登基大典你们礼部全权负责，自行商讨。”

礼部尚书心里叫苦。

说是自行商讨，可最后若是皇帝不满意，怕是又要降下责罚来。

但眼下也不敢多加辩驳，只能咽下心头的苦闷，重新站回了官员列队之中。

原本准备上奏的事情，众位官员自顾自推后，齐齐讨论起了新帝登基之事。

下朝之后，沈弈渊立马便把准备好的奏折上递到了御书房。

不出所料，三日后，新帝果然同意了奏折上的要求，只等登基大典结束后，便可去往下派之地。

七日后。

有人来牢狱之中宣了旨意：“新帝登基大喜，特意免去了你的死罪，只管拉你游街三圈，流放千里之外，还不快快谢恩。”

房珏坐在天牢昏暗的角落里，向来生硬冷冽的脸上是一片脏污，听着宣旨之人的话，嘲讽似的笑了起来。

然而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叩首道：“谢主隆恩。”

他身后蜷缩着身子的房老夫人也连连叩首：“谢主隆恩。”

谢完后，她又忍不住问道：“大人，不知我那儿媳和嫡孙可还好？”

宣旨公公笑道：“您是说蕙儿公主？新帝封她为护国公主，好着呢。”

“不可能。”房老夫人尖叫一声：“她怎么会被封为护国公主？”

几天的牢狱之灾让房老夫人大变样，再也维持不住过往的体面和尊贵之态，披头散发，此时这样宛若恶鬼。

那宣旨公公被她吓了一跳，恼怒甩袖道：“爱信不信，谁犯得着骗你，又没好处。”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房老夫人呆愣在原地。

身后传来房珏冷漠的声音：“早便说了，我就是被顾蕙儿出卖的。”

他被关入天牢后思索了许久，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

当想清楚是顾蕙儿出卖了他晚上要逼宫篡位的消息时，房珏简直怒不可遏，但顾蕙儿并未被关入天牢，他找不了顾蕙儿算账，一口气只能硬生生憋在胸腔里，越憋越恼火。

房老夫人之前还不相信，但现在却是怒火朝天：“这个贱人，房家待她不薄，她竟然这样回报我们！”

她一骂就止不住，直到其他牢房的犯人吼了一声：“闹死了，给老子闭嘴！”

房老夫人才一下子安静下来。

半晌，才又道了一句：“早知道当初就不那样磋磨顾晚晚了。”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顾晚晚的好来。

第四十一章

房珏没说话，只是脑中又浮现出顾晚晚与沈弈渊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便是不由一阵烦躁。

便冷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房老夫人一下子噤声，半晌又问道：“你这是在怨我吗？当初顾晚晚的事，你不是也默许并且参与其中了？！”

她一下子声音又尖锐了起来。

房珏懒得和她吵，直接靠墙闭眼睡觉。

房老夫人看他这姿态，一口气顿时哽在胸口。

半月后，登基大典结束，顾晚晚与沈弈渊的离京之日正好撞上了房珏与房老夫人的游街之日。

顾晚晚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牢车内房珏的视线。

房老太太受不住这些百姓鄙夷的目光和各种菜叶子，早便将脑袋缩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