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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司寒看着空荡的饭桌又出了神。
会不会想陆惊语，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天，薄司寒也没有见过陆惊语。
但每天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表明她每天都会过来的事实。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薄司寒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他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起身找些药吃。
却在坐起身的那刻，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整个人无力的朝前栽倒。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陆惊语匆忙跑上前接住薄司寒，触手一片滚烫。
见他发烧了，她忙将人放好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又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陆惊语一遍遍换着毛巾，直到薄司寒额头温度降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司寒，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
描至他眉心的川字时，陆惊语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薄司寒笑了。
“小叔。”
陆惊语跪坐在床边地上，目光点点描摹着薄司寒面部的轮廓，声音低不可闻，“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生病了。”
“你好久没笑了，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又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
时间点滴过去，泪水风干。
陆惊语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薄司寒紧绷的唇边。
一吻后，她退回原位。
她定定看着沉睡的男人，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薄司寒醒来时脑袋还有些发晕，他撑着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的米香味勾的人食欲大振。
他看着餐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眉心微皱。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陆惊语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薄司寒走过去，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薄司寒接了个工作电话，不得不穿好衣服出门。
会所门口。
薄司寒看着眼熟的牌子就想起上次在这儿见到陆惊语的场景。
他皱了皱眉，下车走了进去。
却没想到刚过一个拐角，就被人撞了下。
“不好意思。”那女人忙道歉。
可听着她声音的薄司寒却是瞬间冷下了脸：“陆惊语！”
闻言，陆惊语惊的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薄司寒，避之不及。
他不是该在家养病么？怎么会来这儿？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薄司寒的问话：“你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他说话时，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陆惊语很想否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她不在这里工作，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挣取到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可她此时的沉默却被薄司寒误解：“你真让我恶心！”
霎时，陆惊语怔住了，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眼中的嫌恶刺得人生疼。
紧接着，薄司寒转身离开，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
陆惊语想去抓住他，却扑了个空，只能目送着他渐渐远去。
往后几日，薄司寒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平复心情。
这时，一个同事走过来，将一份资料放在了他办公桌上：“费律师，帮我接个案子吧。”
薄司寒瞥了一眼，语气不太好：“原告被告？”
“被告，不过原告胜算不大。”
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薄司寒也大致明了，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暂时摆脱了因陆惊语而生的莫名情绪。
直到开庭那日，一直奔波在会所和医院不得休息的陆惊语顶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
可刚坐到原告席上，她看着被告席上的辩护律师，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薄司寒！
而薄司寒也没想到原告会是陆惊语！
他有些愣，但是当法槌敲响的那一刻，他立刻回归了律师的身份，开始辩护。
整整四十五分钟，陆惊语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薄司寒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薄司寒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陆惊语说一句话。
最后，法官宣判：“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法槌落音，一切尘埃落定。
陆惊语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从见到薄司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走出法院，天上乌云阵阵。
陆惊语站在马路边抬头看着，心情压抑到喘不过气，本能的蹲下身大口呼吸着，可泪却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彻响不断，天空飘起了细雨。
薄司寒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头一次，他心中生了些悔意。
陈慧是陆惊语继母，他知道，但他不知道陆惊语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很多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薄司寒只是说：“回去吧。”
闻声，陆惊语哭噎声顿了瞬，慢慢抬头看向他：“小叔，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说着，她撑着路灯柱站起身，生生将喉间涌上的咸腥气息逼了回去。
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
薄司寒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鬼使神差说：“上诉吧。”
“然后呢？小叔做我的律师吗？然后站在法庭上推翻你自己今天所有的言论和证据去控告被你辩到无罪的陈慧？！”
陆惊语接连的反问让薄司寒无可反驳。
他心躁的扯了下领带，有些不自然的问：“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陆惊语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陈慧。”
她说着，眼底的恨意分明，“小叔，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自己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薄司寒，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将在善恶边缘挣扎的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薄司寒眉头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对面律师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惨。”
陆惊语压着颤抖沉重的呼吸，费力扯了扯唇角。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薄司寒最不满的就是她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你最好别乱来。”
扔下这一句，薄司寒转身离开。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一刻，陆惊语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
她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
还没开口，就听到那么医生的话：“沈小姐，您奶奶刚刚因并发症去世了……”

第九章 她是故意的

手机滑落在地上。
眼前阴沉沉的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
到最后，陆惊语也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而准备好的治疗费也变成了一方墓的钱。
处理完所有事，她回到奶奶曾经的屋子，却见屋里站了个不速之客——陈慧。
陈慧看到陆惊语，张牙舞爪的上来就要打她，嘴里还骂着：“死丫头，敢告我！”
陆惊语挣扎着将其推开，怒视着她：“陈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是你害死了奶奶，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呵！”陈慧反而嗤笑一声，一把揪住她头发，“十八层地狱又怎样，我照样可以踩着钱爬上来。”
紧接着她眼神一狠，手中力道更甚：“快把老太婆的遗产交出来，你还想独吞？”
遗产？若是奶奶有一点钱，也不至于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陆惊语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当年你们拿走了所有的拆迁款，一分钱都没留给奶奶，她哪来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