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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内,
白浅坐在主位上,回想谢黎墨方才的话语,愤然之间又不免沉思。
谢黎墨并非如此情绪不稳定之人,上一刻还在并肩同行,下一刻便冰冷绝情。
倒像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正想着,一阵风吹过,莫荀已然跪于房中。
“长公主唤我?”
白浅收起所有想法,道:“珈蓝烨尚在城中,你去查一下他的行踪。”
莫荀垂眸,微微抿唇:“是。”
白浅看着他眉眼间与谢黎墨如出一辙的凌厉,忽然想到那夜火光前与谢黎墨的交谈,想问什么却又停住:“你……”
莫荀抬眸:“长公主有事问我?”
白浅默然,她想问莫荀的身世,却不是为了莫荀,而是为了解开谢黎墨身边的谜团。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羞耻,她说过不会再管谢黎墨的任何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白浅叹了一口气:“你与谢云……谢家是什么关系?”
莫荀惊诧抬头,想到谢黎墨与白浅在山谷下近一个月的时间,大致猜到是谢黎墨所说,便也没想遮掩,坦然道:“若按照血缘来说,谢夫人是我的生母,谢黎墨是我的兄长。”
白浅问道:“那你当年为何会沦落至此?”
十年前,她与萧钰一同出宫游玩,见一孩童竟与野狗抢食,便是当年的莫荀,白浅见他瘦骨嶙峋,颇为不忍百便将其带回宫中。
她本以为他无父无母,却不曾想竟是当年最盛华时期谢家的孩子。
莫荀顿了一瞬,说道:“因为,我的出生是谢家的污点。”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我是谢夫人跟侍卫的孩子。”
十年前真相查出那一天,他便不再是谢家的孩子,谢明应也不复存在了。
若不是谢黎墨哀求,谢夫人当与他一同流浪。
白浅手指不由得攥紧,她只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不曾想竟会揭开莫荀这道旧疤。
她轻声道:“抱歉。”
莫荀摇摇头:“此事已然过去。”
白浅难掩心中愧疚,又说:“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无需挂念,不去将军府,长公主府亦是你的家。”
莫荀沉默着,半响才说道:“不,我要回将军府了。”
他在白浅不解的目光中说道,
“谢黎墨将现下的所有都给了我,包括将军府。”
第30章
白浅愕然问道:“所有?”
“所有。”莫荀低声说:“我没有选择。”
一个月前,
谢黎墨于深夜觐见,提出要死遁药王谷之策。
萧钰看着地上跪着的将军,沉声道:“你意已决?”
谢黎墨低垂着眉眼,睫羽犹如他人一般生冷。
他说:“谢明应……不,莫荀亦是我谢家之人,我死后他能担谢家旗。”
莫荀于黑暗中垂眸,未言。
萧钰道:“只是为何要假装坠谷?”
谢黎墨摇头:“我在一天,谢家军便不会信服于他人,若我消失,莫荀才能有机会。”
灯盏慢烧,烛火照地谢黎墨神情晦暗不明。
他道:“此次剿匪,萧恒必然有动作,螳螂捕蝉,莫荀便带一队人马充当黄雀,以此功为引,想让队伍顺服想必不会太难。”
萧钰微顿,轻轻转动着金玉的扳指:“你让朕的锦衣卫首领去当将士,若不能治理三军可如何是好?”
“皇上多虑了。”谢黎墨道:“盛国缺将才,莫荀少时便熟读兵书,与父亲拟沙场作战,皆无逊色之处,此番亦是培养良将。”
“布拉加忌惮盛国已久,我若死了,无将帅坐镇,边疆如何能守?”
谢黎墨俯身叩首:“臣自当以身做保。”
一字一言,尽将身后之事安排妥当。
萧钰指尖轻点着桌面,面上波澜不惊。
莫荀却知道,自己已然成了他们棋盘上的子,之后他的每一步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为国家为社稷,就是不能为自己的私心。
萧钰与谢黎墨为这两个东西甘之如饴,便也以为这是所有人所追求的东西。
便也不会过问他的选择,因为他的选择在国与民之间显得无足轻重。
莫荀抿唇,压下心中若有若无的缺失感,于黑暗中消失了。
对话却还在继续,
萧钰不解地问:“你既已将自己看做必死之人,为何还要去药王谷?”
谢黎墨眼眸微怔,未再回答。
他自认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若是毫无挂念为何要去药王谷中?
是因为还想寻求生的机会,贪念这红尘滚滚,还是因为放不下某些念想?
他已然分不清了,只能循着自己的本能,
在计划制定之初,加入了这可有可无却心向神往的一环,是私心亦是放纵。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御书房外杨柳垂青,引得宫人昏昏欲眠。
白浅早上便被通传入宫面圣,
她走进御书房见萧钰神色不悦,不由问道:“皇兄为何事发愁?”
萧钰抬眸看她一眼,道:“北境王上奏痛哭,看得朕心烦。”
白浅骤然想到萧知雪所说的和亲,问道:“皇兄为何这次要送萧知雪去和亲,盛国建国几百年,从不以和亲邦交。”
萧钰神色有些复杂地说:“这正是朕叫你来的原因,布拉加给出的东西万金难求啊。”
白浅皱眉:“什么东西竟能让皇兄也无法拒绝?”
萧钰叹了一口气:“珈蓝烨的心头血。”
白浅愕然抬头,
只见萧钰微微抿着唇,认真地看着她。
“谢黎墨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第31章
白浅听得真切,方才明白什么萧恒所言的——“萧知雪是唯一能救你之人”。
从先皇开始,皇肆便极少,又去世的早,萧钰少年上位,如今最大的孩子不过四岁。
若要和亲,人选只有两个,萧知雪与她。
如今萧知雪已死,再没有别的人了。
白浅有些窒息的想,她终于明白了萧恒所说,得知真相后无力挣扎的浸溺之感。
萧钰叹道:“让你和亲,朕自是不愿,只是谢黎墨若死,莫荀初出茅庐,边疆……难守。”
白浅闭了闭眼睛:“此事,容我再想。”
她这边方还再想。
第二日便听暗卫说早朝期间有人欲提长公主和亲一事,被谢黎墨当众怼回。
现下两人还跪在御书房门口,各执己见。
白浅深吸一口气,立即往皇宫赶去。
窗外风景不断回退,映照着她的记忆也不断往回转。
那晚的刀锋冰冷,谢黎墨也一样冰冷,他说希望她不要再管他的死活。
白浅攥紧了手,竟然是这个意思。
只怪她当时不知,还以为是他冷心无情。
到了御书房之时,两人还跪在房外的垂柳之下。
谢黎墨原本冷漠的表情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又消散于无。
白浅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御书房。
萧钰此时正揉着发痛的头,见她来了苦笑一声,
“你可想好了。”
白浅抿唇,方才心下攒动竟然几乎失口答应。
萧钰没等到她回答,倒也不急,自顾自地说道:“只怕你现下答应也救不了他了。”
白浅惊诧道:“为何?”
“他不愿意让你救。”萧钰指了指窗外的谢黎墨。
白浅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谢黎墨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眉眼之间皆是冷傲。
萧钰说:“他方才与尚书争辩,几乎将御书房砸了去,朕只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