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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定在那早已灰暗的红线上：“月老，你说……为何会如此？”

月老却只是道：“缘起缘灭，只能听天命，顺天意……”

伊小卿摇头：“月老，你并未解我的惑。”

月老见她眼眸微红，不忍道：“这不是惑，乃是结。帝后，您与帝君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共枕千年，彼此了解如斯，哪会有什么误会？

无非是倦了，冷了，乏了，腻了。

再长的情，终也不抵光阴的消磨。

伊小卿怔怔离开了。

走到林边，她终是压不住心头刀绞般的痛楚，一口鲜血自喉中涌出，沾满了她素白的罗裙。

她一步步朝着忘忧宫走，如一截没了魂灵的枯木。

仙人结缘，许以来生。

她当年和墨琛结缘时，对着天地许上了所有，换这一份抵死情深。

如今失了情，也难怪仙魂要散去……

“九儿，九儿！”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伊小卿回过神，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天边而来，却是义兄郎殇。

郎殇乘仙鹤而来，目光焦灼，一见她就道。

“九儿，帝君忌惮苏家势大，栽赃义父与魔族有染。铁了心要灭苏氏一脉，你且速速随我离开这仙宫，若留在此地，恐也会被墨琛所害！”

伊小卿一怔，连连摇头，只觉难以置信：“墨琛若真想灭苏氏一脉，又怎会派你去查此事……”

郎殇急切打断她的话：“如今的墨琛，早已不是那个大荒之地的被废储君，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我拿到手的证据全是苏家谋反铁证。九儿，趁暗卫还未发觉，快同我走！”

他牵住伊小卿的手就想把她带上仙鹤，就在此时，四周突然亮如白昼。

伊小卿脸色煞白，这才发觉手持仙器的暗卫已将此地团团围住。

“九儿，走——”

郎殇拼命将伊小卿推上仙鹤。

然而话音未落，一柄利剑从天际而来，穿透郎殇胸口。

剑上寒芒震荡仙魂，那是墨琛的万诛剑。

当初郎殇用万古白木，造出了这世间唯一一把能诛仙的万诛剑，赠予墨琛。

墨琛凭着此剑，从大荒之地杀回仙宫，成为一代帝君。

如今，这剑却刺进了郎殇的胸膛。

“不——！”

伊小卿满手皆是郎殇的血，那血如此滚烫，一如郎殇曾经的满腔赤诚。

第四章 一线生机

伊小卿的眼泪不停砸落，却冲不散那浓浓鲜血。

“墨琛，你为何要杀他？！”

墨琛手中万诛剑上，血迹未干。

临空而立的他，俨然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当初大荒之地那少年的影子，早已消散于无。

他薄唇微动，冷沉至极：“因为他该死！”

伊小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怀中郎殇声息渐无，她心痛如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郎殇说的竟是真的！

伊小卿恨声质问：“郎殇做错了什么，我苏氏又做错了什么，你竟要如此狠心绝情？你可还记得是谁为你征讨魔族，捐躯疆场，马革裹尸！”

面对她的声声泣血，墨琛一字未答，只侧目冷然吩咐：“帝后受惊，胡言乱语。来人，送帝后回忘忧宫！”

“胡言乱语……”

伊小卿抬眸，一行血泪顺着清瘦苍白的脸颊滑落。

“墨琛，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一起杀？”

眼前这个一身华服的墨琛，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么陌生，陌生得叫她遍体生寒。

“若郎殇没有异心，怎会深夜闯入仙宫来见帝后，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带帝后走？”一个娇柔的声音适时插嘴。

香芩站在墨琛身侧，轻飘飘的一番话，似是无意，实则有心。

郎殇乃伊小卿义兄，二人青梅竹马……

闻言，墨琛脸色更沉了几分：“郎殇夜闯仙宫，其罪当诛。帝后，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伊小卿心寒，泪如雨下：“是，他有罪……罪在万死不辞，罪在劳苦功高……”

狡兔死走狗烹。

郎殇已死，接下来就是她的父亲苏烈。

怀中郎殇的尸首化作流光，飘扬天际。

上仙陨落，仙灵必化作和风细雨，滋养一方地土。

伊小卿强忍锥心之痛，站起身。

“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苏家？”

那单薄的身影在月下近乎虚无，似被风一吹就能消散，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哀切的眸。

墨琛不语，只是冷冷盯着她。

伊小卿苦笑：“或请帝君除去我父仙将之位，叫他交出兵权可好？”

墨琛不语。

伊小卿心下明了，自己终是想得太过简单。

勾结魔族的罪名都已扣上，若不严加处置苏氏一脉，墨琛如何自圆其说？

父亲交出兵权，对他来说还远远LJ不够。

她强忍着才没再落泪，眸光黯淡却决然：“若我父负荆请罪，帝君能否饶他一命？”

伏低做小，尊严尽失。

这样，父亲可有机会活下来？

“好。”墨琛沉默过后，终于颔首，“若苏烈前来请罪，孤可饶他不死！”

血泪滑过伊小卿苦涩掀起的唇角，缓缓滴落：“谢帝君不杀之恩……”

回到忘忧宫，她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任的仙卫。

“务必亲自送到我父亲手中，要他按照信里说的去做，这是苏氏一脉的最后一线生机！”

仙卫接过那信，出了忘忧宫，匆匆朝苏家仙邸而去。

与此同时，九霄殿内，满头珠翠的香芩吩咐身边人：“速去截了那信，断不能给苏家留活路！”

第五章 元神溃散

入夜，忘忧宫。

伊小卿坐在偌大的窗前，定定看着宫外冷雨。

虽寄了信，但她心中总隐隐不安。

“母后！

一道声音在宫门口响起，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雨中走来。

伊小卿吃了一惊：“舜儿？”

凌舜是她与墨琛的独子，先前一直在下界历练。

虽还只是个小小少年，但眉宇间已有了与墨琛如出一辙的逼人英气。

“母后，父王怎么会将郎殇叔父斩杀？”凌舜眸中满是不解和愤然。

伊小卿上前，拉住凌舜的手。

她苦涩开口：“此事说来话长……舜儿，母后要你去向你父君自请放弃帝储之位，你可愿意……”

凌舜一时愣住，但回过神却道：“母后，儿臣愿意。”

伊小卿听着儿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心中酸软。

凌舜眼中却满是对伊小卿的心疼：“儿臣明白，母后是为了我好。”

伊小卿看着懂事的儿子，心中却不知为何越发慌乱。

待凌舜回去没多久，殿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伊小卿一抬头，殿门被大力推开！

墨琛满脸沉怒，将一封急函扔到伊小卿脚下：“这就是你口中的请罪！苏烈现已率兵攻打天门，你可真是孤的好帝后！”

伊小卿听得大惊失色：“不可能，我父亲忠心耿耿，怎会造反……”

墨琛怒目：“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伊小卿心急如焚，顾不上解释，只苦苦哀求：“事发突然，定有内情，我愿亲自去天门劝降我父……”

天门外，云海汹涌，厮杀声此起彼伏。

伊小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苏烈。

他手握长戟奋力厮杀，曾同他浴血奋战的仙兵仙将，现在却刀刀刺向他的要害!

可他铱驊分明只有独自一人，哪里来的率兵攻打天门？

“设剑阵，绞杀叛贼苏烈！”墨琛一声令下。

剑阵白芒大作，寒气煞人。

“不——”

伊小卿的心痛得窒息，扑向那剑阵，却被仙卫死死拦住。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白芒如逐光之蛾，猛地朝父亲身上飞去……

白芒过后，一柄长戟独立，半跪的苏烈一动不动。

只有染血的白发被猎猎寒风吹起。

他盔甲下的脊梁始终笔直，此生再不曾有过半点卑曲。

伊小卿疯了似的挣开仙卫，扑到苏烈跟前：“爹——”

苏烈抬起双手，颤颤抚向女儿满是泪痕的脸：“九儿……爹没……没救得了你……”

“爹！”伊小卿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爹，求你别死，求求你，别抛下女儿……”

苏烈眸光灰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勿……信墨琛，他……”

话未说完，一只长箭破空而来。

那箭乃仙气所凝，穿胸而过，立时击溃了苏烈的最后一丝元神。

“不要——”

伊小卿失声痛呼。

可父亲那轻抚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