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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枫等不及，先开了口。
“回去三爷想法子安排一下，我要见季陵川。”
“见他？”
温晗笑的表情和刚刚的李不言一模一样。
“见他做什么？”
“有话要问。”
温晗笑知道陆景枫不会平白无故跑去牢里见人，立刻痛快道：“回去我就安排。”
“等不了回去，你让丁一现在动身赶回京城，回京后，我立刻要见到他。”
“陆景枫……”
“不用劝，时间比什么都重要，死一个九姑娘足够了。”
温晗笑突然笑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陆景枫一怔，“那你要说什么？”
“那苦丁茶后来细品品，苦里面还带着一点回甘。”
温晗笑深目看着她，“你不觉得这茶和你很像吗？”
初见是苦的，品一品却能品出甜味来，回味十足，后劲十足。
陆景枫咬牙：“三爷这是在夸我吗？”
“嗯，夸！”
“三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小甜嘴，胡辣心。”
“不能够！”
温晗笑一本正经地反驳：“对你，我心口如一。”
这人的小甜嘴怎么又回来了？
陆景枫耳朵微微有些泛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神色极不自然。
“三爷有这个夸的时间，不如这就去安排，毕竟我的身份要见一个朝廷要犯，不是件容易的事。”
温晗笑眯一眯眼睛，“对我来说不容易，但对某人来说，是容易的。”
陆景枫心中大骇。
同行一路，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除了玩笑、打趣，这人正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谨慎。
她心思一顿，故意一脸好奇的问。
“某人是谁？”
“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了吗？”
温晗笑眼睛一眯，“否则也不会借口和李不言去散步，故意把房间让给我们。”
陆景枫看着这张瘦了一圈的俊脸,暗暗磨磨后槽牙。
什么谢纨绔，根本就是个谢人精！
没错。
她心里的确有答案。
能把季府女眷挪到花神庙；能让裴太医进牢狱给季家十二爷施针……
这绝对是那位皇太孙的手笔。
她拉着李不言离开，就是不想听到什么太子，什么太孙，还有这个王、那个王的破事儿。
你们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和谁斗得死去活来，关她什么事？
陆景枫直逼温晗笑的眼睛。
“我是来化念解魔的，不是来管闲事的，三爷。”
温晗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答应过吴书年和周也，会查清郑老将军灭门的案子，而查这个案子，是一定要管闲事的。”
陆景枫一听这话，心里大为警惕。
“我是替苦主答应的，而且真正点头的人是裴笑，三爷可别指望我。”
“陆景枫，你想说话不算话？”
激将？
陆景枫冲温晗笑一挑眉，“看来那杯苦丁茶，功效还是不够，一会三爷再多喝两杯，去去火，醒醒脑。”
“好，一会就去喝，我听陆景枫你的话。”
陆景枫；
陆景枫；
他怎么叫得这么顺口的？
陆景枫感觉有些招架不住，赶紧低头喝白水。
温晗笑嘴角的笑慢慢收敛，“陆景枫，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必须商量一下。”
“周也的事？”
真聪明！
温晗笑桃花眼微微的下垂。
亲眼目睹了大明山脚下的那场大火，震惊之余，这一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周也他们。
眼看还有三天入京，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商量一下的。
裴笑这会被季家的事情打击的半死不活，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们俩。
“周也是知府，他最后葬身火海，这事一定会以奏章的形式，送到吏部，再由吏部送到皇帝手中。”

温晗笑顿了顿，又道：“吏部出于谨慎会派人去查一查，但周也自焚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查出的可能性不大。”

陆景枫：“这是好事。”
温晗笑：“但你别忘了，给胡三妹化念解魔的时候，不得不提起两个人。”
陆景枫：“吴关月父子？”
温晗笑点头，“还有我父亲、大哥问起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提起这两个人。”
陆景枫拖长了调子，“那三爷的意思是……”
温晗笑身子往陆景枫那边挪挪，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和周也不熟；郑家案子的凶手还是吴关月父子，我们只是查到老太太和吴关月是青梅竹马。”
陆景枫眼神死死盯着温晗笑。
他两条剑眉紧紧蹙在一起，陆景枫从没见过这张素来吊儿郎当的俊脸，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你是怕这个案子一旦露出来，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轩然大波，是地动山摇，是山崩海裂。这里头涉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
温晗笑深吸一口气，“牵扯之广、牵扯之多，根本难以想象，弄不好会死很多人。”
“真有这么严重？”
“有过之，无不及。”
陆景枫被他这么一说，心跳瞬间加快，良久才开口。
“温晗笑，和周也不熟可以，青梅竹马也可以，但凶手是吴关月父子这一点，只怕有点难。”
温晗笑脸色大变：“为什么？”
陆景枫：“等我见到季陵川以后，确认了某些事情，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季老太太另一半的心魔你是不是解开了？”
温晗笑瞳孔一张，突然伸手用力握在陆景枫的肩头，“快和我说，是什么？”
陆景枫看看肩上的手，再看看温晗笑。
磨牙。
温晗笑毫无察觉，眼睛死死的看着陆景枫。
陆景枫叹了口气，“温晗笑，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胡三妹听说了郑家灭门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温晗笑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问。
“她深居内宅，能有什么反应？”
“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自以为是！”
陆景枫冷笑一声，掀开肩上的手。
“不要以为内宅女人是傻的，是笨的，是没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
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身份不只是季老太太，季夫人，她还有个名字，叫胡三妹！”
三爷的小甜嘴立刻派上用场。
“对不住，陆景枫，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温晗笑一个激灵，手闪电般伸出去。
这一握，握在了陆景枫细伶伶的胳膊上。
“陆景枫，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说辞
陆景枫见他眼神中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胡三妹，我心里藏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又终身难忘的青梅竹马。
我对他十分的了解，因为少年的吴关月什么都会对我说，他会说起自己的远大抱负，说起自己来老街住的原因，还有父母的不和。
我们因黑蛋结缘，共同养育它，他对黑蛋常常惦记。于是，我在某一天问起他，你怎么会对狗这么好？”
温晗笑十分迅速地接了话。
“我告诉胡三妹，我们吴家的祖上曾被狗救过命，于是留下一条祖训，后代不许杀狗，吃狗，狗是我们吴家最忠诚的朋友。”
陆景枫点点头。
“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锦衣玉食的季老太太。有一天，我无意间听说郑家灭门的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我的世界都坍塌了。”
温晗笑眼前一亮，又接着陆景枫的话往下说。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吴关月的手笔，在她记忆中，吴关月是清风明月，是神仙一样的人。
她震惊，怀疑，痛苦，揪心，种种情绪压抑在心里，无人可说，无人可诉，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无法释怀。”
陆景枫：“前面一句话是对的，后面一句话不对。”
温晗笑：“哪里不对？”
“我根本不相信郑家的案子是吴关月的手笔，震惊，怀疑，痛苦，揪心过后，我冷静下来，于是暗中派人偷偷打听。”
陆景枫目光悠远，“我到处打听，到处打听，当我打听到郑家养的狗每一条都被杀了……”
温晗笑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她便知道这案子一定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他们是被冤枉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里沉寂下来。
温晗笑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想要解开老太太的心魔，吴关月父子的那桩案子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
“三爷能放我的胳膊一马吗？”
“啊……噢……”
温晗笑骤然松手，“对不住，我抓裴明亭抓习惯了。”
他的胳膊和我的胳膊能一样吗？
陆景枫心里咆哮，脸上淡淡，“所以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一切都要等解完那半个心魔后再说。”
温晗笑恍若未闻。
陆景枫见他一动不动，“三爷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温晗笑抬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如果，胡三妹的心魔是知道郑家的案子，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那么说到底，还是和吴关月父子有关，那吴书年的香就不应该点一半灭了。”
“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想了一路，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陆景枫沮丧道：“一定还有什么是我遗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托着下巴，头微微仰起，修长的颈脖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温晗笑手又下意识伸出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心里扑通扑通两下，莫名其妙心虚。
我在心虚什么？
他问自己。
“温晗笑，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