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我应道。

　　“噢，那打折。”店长蔼然道。

　　于祷和林琳交换了个眼神，等我给出一个解释。

　　“我在这里做兼职啦，员工本来就有打折价的，以后你们来，我用员工价给你们买单，当然，钱要转给我的。”这次特地把他们约到这儿，本也是要通知他们这回事。

　　于祷惊叹：“手脚真快啊，布玖！这么快就能找到兼职！”

　　我笑笑，把菜单推到他们面前，喊他们快看看想吃什么。

　　是的，换作那个没进入过循环的布玖，是做不到厚脸皮到处去找兼职的。那个布玖因穷困、平庸而自卑，又因自卑生出可怜的自尊，为了那一点“可贵”的自尊，任何一点要厚脸皮去做的事都像要凌迟他。

　　反复的循环，渐渐让我看清一个道理：优秀的环境才会成就出优秀的人。循环令我疲惫的同时，也让我尝到了一次次可以重来的甜头。靠着每一次的积累，我也逐渐掌握了过上好日子的窍门——大富大贵仍旧遥不可及，且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吸引力会淡却不少，但要在生活中得比温饱更好一些的待遇，已不成问题。

　　自信，底气，知识，格局，是真正的资本。

　　属于我这样的人，在循环这样的条件下，能获取的、积累的资本。

　　第三次循环再次被艳然杀掉后，我回到了第四次循环，那一年，我和艳然刚认识，还未到确定关系那一步，伤心、惧怕和恨意没给我任何思索的机会，我冲出公司，选了附近一家快餐店，点了份盒饭，慌乱吃完。亦就是说：在进入第四次循环的当天，我进入了第五次循环。在回到第五次循环的那一天，艳然还未出现在我生命中。

　　那顶帽子曾是艳然的新起点，而第五次循环是我的新起点。因为 2014 年 9 月 12 日，我的生命里还没有艳然。我还来得及避开她，来得及选择她不要进入到我的生活里。

　　那一年，我刚毕业，文凭普通，性情寡讷，找工作的过程磕磕绊绊，难有成果，位于一个除了不认识艳然其余全不占优势的起点。妈打电话给我，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又讲起隔壁巷哪个婶子的孩子有出息已经开始拿钱回报家里，我听得心烦意乱，挂上电话后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迷惘。

　　要逆袭，还要避开艳然。

　　和艳然认识，是因为进了那家公司，认识了叫胡正豪的同事。胡正豪未进我们公司之前，在实习单位与艳然相识，两个人在工作上搭档得很愉快，一次聚会，胡正豪介绍我们认识。要避开艳然，就要避开胡正豪，避开进入那家公司。可我自身条件有限，当时能进到那家公司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放弃那家公司，不说找到更好的，要找到待遇与它持平的都不知还要多久。

　　在我的新起点上，我很快体会到了第三次循环里艳然的无助。

　　第三次循环中，我选择做一个全凭黎艳然做主的布玖，心中还生出过无法施展手脚的怨念。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可以放开手脚，发现所谓占尽先机，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譬如哪怕知道房价会翻倍地涨，事实上我并没有砸锅卖铁、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的能耐，不会有人要伸手帮助一个自卑内向、毫无背景可言的人，走歪路债台高筑，恐怕还熬不到钱来的那天我就被收拾残了。

　　不进入第五次循环，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原来没有未掉落进循环的自己，能进入到那家公司有机会留在城市已经是撞上最好的运气。没有结识到胡正豪和艳然的人生——更烂。我花多了小半年的时间，终于寻了份和专业完全不对口的文职，遇到个只会揽功、叫我背锅的领导，加班加到怀疑人生，想骑驴找马然后辞职，结果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凌晨三点多我拎着在楼下大排档炒的一份米粉回到租屋，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后，决定再次打开“开关”。

　　进入第六次循环，对艳然是不公平的，毕竟这次她什么也没做。但这也是她应得的：假使不是她一次两次地杀我，我不用忌惮她，也不会失去进入那家公司的机会。是她逼得我从头再来。

　　“......我爸可以帮忙盖实习的章子，要不要给你也盖一份，布玖？这年头哪还有人会认真去找实习啊？就咱们这种学历，好公司也看不上啊。”我神志回归时，是在大学饭堂里，对面坐着我的舍友陈安平，正和我喋喋不休。年级里不甘沉沦的同学早在大三一开始就筹谋着找靠谱的实习单位，指望着给以后找正式工作加分。这让陈方平很不屑。

　　“我高考失利了，只考上大专院校，家里也没条件再供我重读一次。”在认识艳然后，我不愿丢弃那一点卑微的自尊，抹去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和她这么说过。

　　她激励我：“不要老想过去的事，多想以后的事。”

　　我爱慕艳然，她身上有绝不服输的志气——哪怕她也没有干成多少事。这不会妨碍她继续对明天有期待。相处久了，她的这种活力对我而言也变成了压力，没有人的时候，我不介意承认我最后想放开她也有点子这里边儿的因素。

　　“......我讨厌你总是能找出一堆原因！高考失利就是你学得不够好，这和你家里有没有条件再供你重读是两回事！高考失利也只代表了你在一次好机会面前滑了脚，你却总是抓着这点子事不放过自己，拒绝再爬起来，考个大专院校又怎么了？多的是力争上游的人，胡正豪不也是大专学历，你看他，在大学期间就努力找实习单位，积累经验，是，你俩最后是进了一家公司，可那不一样，你是撞上好运气而已，他就算不去你们公司外面还有的是机会，你的失败就是因为你总存着侥幸。”一次争吵中，艳然把我的自尊丢在地上，恶狠狠剖开踩踏。

　　我曾因此气得摔烂杯子，砸门而出。艳然像在山巅上的神明，越亲密，越不会把头低下。我没有等来她的道歉。

　　条件有限，胡正豪的确是我可以模拟的最佳范本。

　　“不用了，你有心。”我拒绝陈方平的好意。

　　陈方平不可置信地顿下吃饭的动作：“喂，你不是也要去找什么实习单位吧？清醒点啊布玖，好工作哪那么好找？还不如珍惜咱们最后这点校园时光，以后出了社会，日日要面对险恶。”

　　这番话在我不敢直面世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