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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掐了自己一把，不敢让自己多想：“是，劳烦公公传热水来。”
她自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司褚靠坐在龙床上，半闭着眼睛在养神，大约今天两场宴席下来，他也并不轻松。
明姝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抬手给他松了发冠，一下一下揉捏着头皮，司褚大约是舒服的，不轻不重的哼哼了两声，声音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的，有些撩人。
明姝心口颤了一下，手上动作越发用心。
“今天倒是很懂事。”
司褚含糊了一句，掀开眼皮目光湛湛地看了过来。
明姝不理会他这句像极了嘲讽的称赞，仍旧不轻不重的揉捏，可下一瞬就被人抓住了手。
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虽然还称得上温柔，可言语间却满是嫌弃：“都肿成萝卜了。”
明姝一滞，猛地将手拽了出来，转身要走却又被司褚抓住小臂拉了回去：“朕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看看，丑成什么样子了？”
他一边嫌弃，一边仍旧一下一下地摸，不多时指尖便顺着袖子钻了进去，另一只手也揽住了明姝的腰，将人压在了床榻上。
“待会乖顺一些，大年节底下，别让朕不高兴。”
明姝抿了抿嘴唇，默认了他这句话，就算不冲着年节，只看他到了含章殿还肯全须全尾地回来，她今天就不想计较别的。
可这含蓄的赞同却还是让司褚意外了，他撑起身体垂眼看了过来，直刺刺地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明姝有些羞窘：“看什么？”
司褚一扯嘴角：“过年还真是件喜事。”
他含糊一句猛的低头亲了下来，明明只是个亲吻，可明姝的嘴唇却肉眼可见的红肿，甚至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明姝很想纵容他，可还是被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给呛了一口，不得不侧头换了下呼吸。
“你先去洗漱……”
话未说完，脑海里却陡然响起来一道声音——
若不是因为醉酒怕伤了她们，你以为朕会愿意动你？
明姝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得她遍体生寒，她躲开了司褚再次亲吻下来的嘴唇，嗓音微微发颤：“你喝酒了？”
司褚被问得莫名其妙：“家宴如何能不喝酒？”
可明姝问的不是这个——
“你是喝醉了才会回来的，是吗？”
司褚醉酒有些不清醒，见她在这紧要关头说这些有的没的，眼底顿时露出不耐烦来：“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明姝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下意识扭开了头，嘴唇上那细小伤口的刺痛感却陡然清晰剧烈了起来，果然醉酒的人容易失了力道，会伤人。
她垂下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54章做事就要一视同仁
司褚稍微迷糊了一下就醒了过来，一是习惯，虽然这些日子不上朝，可他以往都是这个时辰起身，便仍旧醒了；二则是明姝走了。
这很正常，他不允许明姝在龙床上过夜，那是后妃才有的恩宠，他要用这个提醒明姝，她不配。
偶尔他闹得厉害，明姝十分疲惫的时候，会稍微拖延一会儿，那时候他会毫不客气地将人撵下去，次数不用多，以明姝的脾性，有那么一次就足够她教训深刻，再也不犯。
但今天是大年初一，昨天歇得又太晚，他以为明姝多少会多赖一会儿地，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
外头传来开门声，是明姝出了正殿，可脚步声却没响起，司褚听着外头的安静，忽然好奇起来，抬脚走到了窗前。
明姝果然没走，外头的雪还在下，此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明姝裹着雪色的斗篷站在廊下，身形几乎和周遭融在了一起。
她在廊下呆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倒是安静得很。

可司褚却突兀地想起了那个凶巴巴的雪人，心口莫名地一揪。

大年初一，兴许可以允许她放肆一回。
他抬手将窗户推开了一些，正要开口喊人进来，明姝便抬脚走了，她走路也无声无息的，大约是不想吵醒睡梦中的人，可司褚这么看着她走远，竟恍惚产生了一种她会消失在雪色里的错觉。
可终究也只是错觉，还有四年，明姝一定会很努力地撑下去的。
四年……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隔着单薄的寝衣，他清楚地碰到了心口的疤，那么厚，那么疼。
明姝，你真的就没为当初的事后悔过吗？我险死还生，连你一句抱歉都得不到吗？
他也站在窗前看了很久的雪，久到蔡添喜捧了朝服过来，提醒他该起身了，他才收回目光。
今日他要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前朝接受百官和使臣的朝贺。
蔡添喜走近了些，却只觉一股凉气自司褚身上散出来，顿时被吓了一跳：“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司褚摆了摆手，虽然有时候他会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可亲的。
“无妨，朕身体康健，何惧风雪。”
蔡添喜叹着气服侍他换了衣裳，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乾元宫的宫人们都预备着伺候了，旁的时候可以偷懒，今天可是必定会有赏的，若是谁偷懒错过了，会懊恼一年。
等穿戴齐整出去正殿的时候，乾元宫的宫人果然都已经起了，跟在德春身后排了四列，一见他出来，齐齐俯身拜贺：“奴婢/奴才恭贺皇上新春之喜。”
明姝适时端着装了金裸子的红封出来，上头一个最大最醒目的便是蔡添喜的。
司褚亲手拿起来递了过去：“这一年也要劳累你了。”
蔡添喜连忙跪地谢恩，虽然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回，可做奴才的能得主子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很难不感动。
他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荣幸，奴才谢主隆恩。”
司褚弯腰将蔡添喜扶了起来，剩下的人便不够资格他亲自发，明姝便端着托盘走了下去，宫人各自取了一个，等秀秀拿完的时候托盘已经空了。
今年照旧是没有明姝的，哪怕是她自己装的红封，也没给自己留一个。
宫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只是偶尔有几个刚调过来顶缺的小宫人不懂内情，困惑又好奇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总是难免尴尬的，但明姝也已经习惯了，放下托盘走到了一旁：“谢恩。”
宫人们乌压压跪了一地，山呼拜谢。
司褚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人遣散了，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明姝身上：“新春大吉，明姝姑姑终于又熬过一年。”
明姝没什么反应，只将一本册子翻开递了过来：“这是待会儿要往各宫送的赏赐，和年前给您看的大致一样，只是悦嫔如今降了位，这赏赐……”
“按照妃位赏。”
司褚淡淡打断了她的话，似是猜到了明姝还有别的话要说，他面露嘲讽，“怎么，明姝姑姑现在也会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了？”
明姝有些恼怒，若是她当真看人下菜碟，两个贵人怕是早就被宫人们作践死了。
然而和司褚争论毫无意义。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这后宫里的都是主子，确实不该只看分位，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屈膝一礼，将册子收回去转身要走，司褚却是一愣，明姝可不是这么好办的人。
他下意识喊住了她：“你……不争辩？”
明姝微微低下头，姿态恭谨，毫无错处：“既是皇上的意思，奴婢自然没有异议，何况这是悦嫔，奴婢也着实不敢多言什么。”
司褚被噎了一下，虽是实话，可听起来的确太过刺耳，他没再言语，抬脚就去给太后请安了。
等他们不见了影子，秀秀才凑到明姝身边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姑姑……”
明姝一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略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放心吧，就算皇上偏爱悦嫔，她以后也不会动你了，经了这一遭她怎么都得长点脑子了。”
秀秀有些着急：“姑姑，奴婢不是担心这个……”
她是怕明姝难过，皇上回回都护着悦嫔，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她这个旁观的心里都难受的厉害，何况是明姝呢？
然而明姝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从怀里掏出个红封来：“呐，新春大吉，万事顺遂。”
秀秀摆了摆手：“奴婢不要了，姑姑是要出宫的人，攒着以后用吧。”
明姝塞进了她手里：“拿着吧，过了年就十三岁了，在宫外都可以议亲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出嫁，以后给你的东西只管收着，就当是我给你攒的嫁妆。”
秀秀又害羞又感动，这才收了红封，正要退下去干活就被明姝喊住了：“你替我往内侍省走一趟，调些宫人来，再找人去惜薪司提四篓红罗炭。”
“是，奴婢这就去……提炭用什么名目？是从官中提还是挪了哪位娘娘的份例？”
“从皇上的份例里出，就说是皇上赏给两位贵人的。”
秀秀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可刚走了两步就猛地反应了过来：“从，从皇上的份例里出？皇上赏给贵人的？皇上刚才说了吗？”
她怎么没听见啊。
明姝轻飘飘瞥了一眼乾元宫的大门：“皇上不是说了吗，不能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后宫的人都是主子，她们的东西不够用了，自然要从皇上的份例里出了。”
秀秀被吓了一跳：“姑姑，这，这不好吧？”
“我这是谨遵皇上的教诲，她们可都是皇上的人，他不心疼谁心疼？”
要一视同仁是吧？好啊，一视同仁给你看。


第55章家被败了
大年初一不奏政事，司褚上朝只是为了接受了百官和使臣的朝贺，鞑靼来使提了秋日来访的要求，司褚稍一沉吟便允了，随即便率百官前往祭天，等他回来时已经午后了。
恰逢江南的折子进了京他便去了御书房，江南的雪灾他一直惦记着，那地方不同于北地，为适应四季变换，房屋都修得结实耐寒。
而南方因着冬日却极短，气候又多闷热潮湿，墙体多为空斗墙或者抹灰墙，屋顶没有房梁，若当真大雪漫天而至，恐怕倒塌者不在少数。
好在江南刺史送上来的折子里并没有坏消息，虽然情况也不大好，冻伤冻病者不计其数，可好歹没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