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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徐北沉也确实如此。

他们白天偶尔在家属院碰见，就像是普通的邻居碰了面，点头之交。

直到这天。

她正要出门去给报社寄自己最新的稿件。

刚跨上自行车，准备骑车走时，迎面跑来徐北沉的身影。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自行车车头，阻止她前行。

徐北沉双眸猩红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兰舒心头莫名紧张起来，“徐上校，你这是……”

话才起头，就被徐北沉当即打断。

“你根本就不是陈安宁！你就是兰舒对不对？”

说话的同时。

他手上掏出来的，是一张陈安宁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陈安宁的遗照。

第21章

沈兰舒见过这张照片，从陈父的手里。

陈父曾经日夜摩挲着这张照片，思念那个早早离世的女儿。

每每这时，沈兰舒忍不住会记起自己的父亲。

她会想，父亲会不会也跟陈父一样，在无人时黯然盯着她的遗照伤心。

还会想起当初父亲在书房偷偷擦拭母亲遗照时的模样。

每当这个时候，沈兰舒都恨不得直接回到盛北，去见父亲一面。

可沈兰舒也知道，自己还不能这么冲动。

如今的她，不仅仅只是沈兰舒了。

想到这些。

沈兰舒镇静下来，定定望着他手上的这张照片，“徐上校是从哪儿拿到的这张相片？”

“这重要吗？”徐北沉深深望着她，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的手帕上，“这段日子，你脸上一直戴着帕子，你若是真正的陈安宁，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和照片上的人长得是不是一样。”

“徐上校，你随便拿一张照片就说是我，是不是有点轻率了？”

沈兰舒深吸一口气，神色透着冷意：“难不成徐上校是说，你一个人陌生人比我们陈家所有人还能更熟悉我的长相不成？你当陈家所有人都是瞎的吗？我能随便顶替别人的身份不成？”

句句反驳落地。

徐北沉的神色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两人对视僵持许久，徐北沉攥紧了那张照片，终究还是没再多反驳。

就在沈兰舒以为他该就此放弃了，正要离开。

可徐北沉紧紧扒着她的车龙头，力道不减分毫，他神色沉静。

“我想了下，你说得没错，没有人比陈安宁的家人更清楚。”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趟医院，去让陈安宁的母亲认认她的女儿到底是照片上的人还是你？”

轰然一下。

沈兰舒神色当即慌张起来：“不可以！”

陈婶最不能看到的就是这张遗照，她的精神不能受刺激。

徐北沉定定望着她：“为什么？”

沈兰舒回不上话来，唇线紧抿。

就在这时。

一名通讯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神色焦急：“徐上校！有盛北军区打来的紧急电话找你！”

这话打断了徐北沉的提问。

任务为重，他最终只沉沉看了沈兰舒一眼，落下一句“我总会确认的”后，迅速离开。

看着他背影离开。

沈兰舒的心稍松了口气，可她却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她有些不明白。

三年前的徐北沉对她从未放在心上，也根本就不爱她，过了三年，他应当走上小说的剧情，爱上梁双双了才是。

可为什么，三年后的现在，徐北沉却要表现出一副对她念念不忘用情至深的模样？

沈兰舒搞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多想。

她去了趟邮局，将稿件投递过后，再骑车去往医院。

可是不知为何。

自从徐北沉被那通电话叫走后，她的心里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铱驊到了医院，她照常陪陈婶聊着天。

今天陈肖然一家人也过来了，病房里难得不那么冷清。

陈婶今天状态还不错。

然而还没聊几句。

徐北沉便大步流星，行色匆匆冲了进来，攥起沈兰舒就要走。

“兰舒，跟我回盛北！”

沈兰舒眉头一紧，“徐上校，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陈肖然也当即冲上前来，拉住了徐北沉的手。

“徐上校，自重！”

徐北沉的目光沉重，紧紧盯着沈兰舒。

片刻过后，他哑声开口——

“陈安宁同志，沈首长病危，你要不要跟我走？”

第22章

耳边霎时如春雷炸响。

沈兰舒整个人都懵了，“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父亲身体向来很硬朗，怎么会……

徐北沉沉沉再度开口：“盛北那边说，首长已经戴上了呼吸机，情况危急，我如今是他仅剩的家属，所以紧急召我回去，兰……陈安宁同志，你确定不跟我回去吗？”

这话让沈兰舒的眼底蓄起泪光来。

而原本阻拦的陈肖然，在听见这些过后，也松开了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姐，你去吧……”

沈兰舒环视看了陈家人一眼。

时间不等人。

她终究还是脚步急促跟着徐北沉离开了。

从沪南到盛北，火车太慢。

军区开放了特别航线，让两人乘机回去。

到了机场。

沈兰舒熟稔地穿戴上装备乘机。

飞机起飞，上了云层，朝盛北飞去。

直升机内。

两人沉默了许久，徐北沉没有再追问关于她身份的事。

毕竟，从她跟他一起回盛北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过了许久。

是沈兰舒先开了口问：“我爸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

这么开口，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徐北沉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后告诉她：“自从三年前，你牺牲的消息传来后，爸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一夜白头，以前的一些旧伤也复发了，但这几年，他依旧坚持在岗位上，操劳过度，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从去年开始，他就药不离身了。”

听着这些，沈兰舒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她的心狠狠揪起，愧疚和不安席卷全身。

这些她全然不知道，她竟然还以为父亲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可她却忘了，父亲平日里再如何高大威严，到底也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中老年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哪里是能轻易承受得了的？

“找医生看了吗？他没有好好调理吗？”沈兰舒哽咽问。

徐北沉告诉她：“看了，但医生说爸是心理原因，吃再多药也没用，这次是心绞痛发作，幸亏有政委在，送去了医院，做过手术了，情况现在暂时还算稳定，可就是迟迟不醒，医生说是他没有太大的求生念头，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沈兰舒也听得懂。

眼泪夺眶而出。

沈兰舒彻底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徐北沉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泪：“等爸见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沈兰舒没有说话，沉默下来。

眼泪沾湿了她遮挡面部的帕子，并不舒适。

徐北沉指尖停在她面前，眉头紧拧：“现在可以取下帕子了吗？”

沈兰舒一怔。

片刻过后，她取下了面上的帕子，既然已经承认了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挡的了。

但同时，她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毕竟如今自己脸上的那道疤，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怖。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摘了帕子。

徐北沉凝眸看去，神色微滞，心口泛疼。

见到他眼中的震撼。

沈兰舒慌张地想要重新盖上：“是不是很可怕，我还是……”

徐北沉却抬手轻抚上了她脸颊上的疤。

“你当时，很疼吧？”

第23章

沈兰舒当即怔住。

她抬眼，对上了徐北沉的视线。

他的眼里没有嫌弃，没有恐慌，只有无尽的心疼。

心底在这刻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

沈兰舒喉头哽咽，眼里湿润，她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有太疼，可能疼过头了就麻木了，我到现在都已经记不起当时的疼了。”

徐北沉深深看了她一眼。

沉默许久，他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当时，你为什么不回来……”

“说来话长……”

沈兰舒勉强扯了抹笑，缓声正要开口时，她突然拧紧了眉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左腿。

飞机高度已经升到了八千米的高空。

压强的变动让她的腿骨传来了剧烈的痛意。

见状，徐北沉神色陡然一变：“你怎么了？”

可沈兰舒脸色煞白，此刻已经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徐北沉这时脑中猛地记起来，之前书记员提过一句，她的腿有问题！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从未见过她腿有异样，还以为是书记员记错了，如今来看，她的腿显然是真的有后遗症的。

沈兰舒额头冒出了细汗，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也狠狠揪起。

她最不想让徐北沉看见如今自己的模样，可在此刻，她所有的丑陋和痛苦却尽数在他面前展露。

下一刻。

徐北沉摊开手掌，却向她递来了一粒白色药丸。

“镇静药，有止疼作用。”徐北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