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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去，还不知道你用人竟如此不仔细。”

方玉珊一默。

“他居然趁丝丝睡着，意图不轨。”他从书架上选了一本《通鉴》，转身坐下来，悠然翻到上次未读完的那页，声音拉得绵长许多，“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处理过了。收押二十日，然后我会派人把他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保证他不会泄露你半点秘密。”

方玉珊素知他办事果决，却没有想到这次竟然如此不管不顾，用这种激进的方法反将她一军，脸霎时憋得通红。

“你这样做，就不怕你走了之后我派人做了她吗！”她紧咬着后槽牙，脸颊上的肌肉都凸起一块，声音更是从没有过的阴沉狠辣。

“刷拉”一声，谭景昀把身侧的抽屉一拉。

眼看着，他将一把什么黑沉沉的东西拿了出来，“咔哒”一声扣在了桌上。

“不如就看看，是你苏小姐的命令快，还是我的枪快。”

他话音未落的电光火石之间，方玉珊已经抢上前一步，抓起枪，开保险，上膛。

不过一两秒，黑洞洞的枪口直抵谭景昀的印堂。

动作利落得出奇。

“那我就先杀了你。”她说着，食指扣上扳机。

谭景昀静坐如常，甚至还翻了一页书，才笑了一声：“你次次来我书房，次次送我大礼，看来以后要请你常来才是。”

方玉珊的手一抖。

就在这短短一瞬的颤抖间，谭景昀已扼住她的手腕，将那手掌一翻折，反剪过背后，夺下枪，顶住了她的太阳穴。

“你方才持枪的动作不是普通闺阁女子防身应该有的招式，是军营里受过训的，对吗？”

方玉珊听他识破了，膀子又挣了挣，犹自张牙舞爪地威胁道：“你知道也好。我背后的靠山，你可动不起。”

“是么。”谭景昀笑得更深了，拿枪的手往下摁了摁，把她的头压得更歪、更低。声音虽染着笑意，可莫名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深长意味，“可我又何须动你的靠山，只要能够动你便足够了。”

说完，再不欲同她再争辩什么，更不想额外多碰她一下，便放开了她。

把那弹夹一松，里面空空如也。

方玉珊瞧着空空的弹夹，身子忽而有些软。哪怕过了半晌，声音还发虚：“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谭景昀竟毫不掩饰：“要她回来。”

宁州是许丝柔的家乡，要筹备婚事，总要回来。

使她感到意外的是，这趟行程竟然出奇地顺利，从筹备到到达，方玉珊那边似乎有意纵容，丝毫没有阻拦。

“丝柔。”胡本为招来一辆黄包车，先把行李放上去，“咱们去哪落脚？”

第159章 非他不可

巷子口处远远传来几缕谈笑声，声音虽并不大，可大约是巷子里太安静了，听来仍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你是第一次来宁州吗？”

“对，第一次。我是父母的老生子，他们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很少带我出门，所以有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那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宁州游玩一下。”

“你会陪我吗？”

“当然，我志愿做你的向导。”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听见“嘎吱”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四目相对，许丝柔的笑意就那么骤然凝结在了脸上。

谭景昀读不懂，她僵硬的神情究竟是意外，还是厌恶。

好在她还是开了口：“谭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问问你，”谭景昀的手在身后已牢牢攥成个拳，“今日愿不愿意跟我走。”

许丝柔站在门口，缓了缓，才强压着自己胸口阵阵翻涌的情绪，对胡本为说了一声：“你先把东西放到屋里吧，我跟谭先生单独聊聊。”

“哦，不要吵架。”胡本为不着痕迹地瞥了谭景昀一眼，又补上一声嘱咐，“你身体不好，不能太激动。”说完，提着行李先进屋去了。

许丝柔见他离开，才踱到院中的小桌旁坐下。

手抚上那石桌冰凉的表面，不光指尖冷了下来，就连心仿佛也冷透了，字字都渗着凉：“你想好了，真要我去做你的姨太太？”

“丝丝，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他挨着她身边坐下来，急切地要去抓她抚摸着桌面的手指。

那芊芊素手一颤，继而一闪，躲开了。

“方玉珊的事解决了？”

她只一句话，便问得他沉默起来。

谭景昀只得叹气：“方玉珊的身份也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等你解决了这一切再说吧。”许丝柔起了身。

还没迈开脚步，只觉得腰身一紧，随之整个人都有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竟是被谭景昀搂着，捞到了怀里。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你真的会嫁给他，对吗？”

当然，这本就是她为了斩断他念想才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条办法。

只是那时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穷追不舍。

“你是我的妻子。丝丝，你替我想想，我怎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转投他人的怀抱呢？”

颈窝里，他的呼吸和冷风交替着袭来，一阵热、一阵冷，让许丝柔不禁打了个寒战。可她的声音却比风还轻：“怎么不能，我不就看着你娶了别人吗。”

“但我不行。”

谭景昀摇了摇头，那动作弄得她有点痒，她皱了皱眉，却笑不出来。

“我不行，丝丝，我不可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他像个抱着玩具不肯撒手的孩子，固执地以为用肉体缠着，用言语哄着，用唇舌轻吻着，她就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可许丝柔到底还是把那默默流进心底里的咸涩的泪咽了又咽，狠狠掰开了他的手。

甚至连回头再看他一眼都不屑：“你有做不到的事，我也有。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你解决了方玉珊，否则不要再来找我。你再来，我就要换地址了。”

谭景昀看着她，一步、两步地登上阶梯去，脚步同那夜在警署里离去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点犹豫。

“你如今难道已经是非他不可了吗？”他沉声在她背后最后确认。

“那如果我杀了他呢？”

许丝柔背对着他，心里仍是“咯噔”一下。

她知道，今时今日如果把谭景昀逼急了，他恐怕什么都做得出。

所以她更加不能示弱，只好强硬到底：“那我就情愿为他守寡，终生再不二嫁。”

第160章 送过去

男人离去的脚步踉跄虚浮。

走了不远，竟撑不住，将整个身子伏在了小巷一侧的墙壁上。他的头低低埋进两臂之间，看不清什么神情，唯有起伏颤抖的双肩可以窥见一二分他的情绪。

胡本为站得远，并没打算此时就上前去。他知道，大凡在外有些作为的男人，总不愿轻易让人瞧见自己失意落魄的模样。这时过去，只怕不但讨不了好，还要惹祸上身。

于是便安安静静等在一边，等到谭景昀缓过来，将要上车的一瞬，却是先一步为他拉开了车门。

握着银色门把手的那只手显然让谭景昀有些陌生，他回头一看，半步之外，胡本为正弓着身子等他上车。

“你？”

胡本为很是恭敬，大概也很是害怕，毕竟刚才许丝柔和谭景昀在院中说的话，他隔着窗都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这次他支支吾吾半晌，竟没有说出话来。

“有什么事，快说。”

胡本为只得赔上一个苦笑：“丝柔她……她其实并不爱我，我很清楚。”

谭景昀这才飞起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也不说话，只是瞟着他。

“我也知道谭先生对丝柔实在是用情至深。”

“所以？”谭景昀摸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支烟。

烟雾喷出来，隔在他们之间。

他冷峻的面容越发朦胧起来，那种莫名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和疏离感让胡本为不得不心生畏惧。

头愈发低了下去：“所以我有个主意。如果谭先生到时候用着还奏效，就算我替您和许小姐尽到一份心意了。”

未散尽的灰白色烟雾之后，谭景昀倒是笑了笑，只是笑容幽秘，只藏在眼底一缕，并未挂上眉梢唇角。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入了夜，街上的人虽渐渐少了，可歌厅、舞厅、戏院相继开了张，各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整个城市都像披上了一张斑斓的纱。

许丝柔把两张舞票交给服务生。

服务生查验之后，微笑着把舞票又递还了她：“先生、小姐，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她便拉着胡本为往里走：“快，咱们到那儿去，那个位置不错。”

一看她这熟门熟路的架势，胡本为就笑了：“从前似乎没少来？”

从前……从前景明确实常带她过来。

女子进舞厅，这在宁州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建州毕竟比不得宁州那么开化，有不少观念还是比较守旧的，她不知道胡本为是否会因此就对她产生偏见，所以声音马上小了几分：“来过几次。”

“唔。”胡本为想了想，“那你的舞一定跳得很好，刚好我并不会跳舞，不如你一会儿教我？”

“好。”她答应得脆生。

“只是我一下午光陪你逛街，到现在你还没请我吃过东西呢。我听说天乐舞厅的奶油蛋糕是最好的，咱俩一人来一个？”

见他是难得的轻松，又兴致颇高，许丝柔毫不犹豫地答应：“那有什么问题，再来两杯酒也可以。”

“喝多了一会儿可要头晕，跳不得舞。”

“我跳不得舞，你就学不成。说到底，还是你损失大些。”许丝柔也不免一改往日过分的文静，笑着打趣他。

角落的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