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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说出真相，只乞求他这一夜能宿在她寝宫之中，别去找阿姐。

可是他却说：“我不爱你，就算你为我死了，我亦无动于衷。”

只一句话，便绝了她所有念想。

也好，也好。

日后，他若知晓她死讯，便不会伤心了。

顾凌泉拦住欲跪下谢恩的韩卿卿，与她同坐床榻：“卿卿，宫中长夜寂寥，留下陪朕如何？”

韩卿卿应声而跪，在雷雨中发出一声闷响，轻颤道：“臣妇得陛下垂爱，已乃大幸，但，皇后娘娘和臣妇共侍一夫，臣妇惶恐……”

是了，韩卿卿已嫁作人妇，守寡三年有余，先皇追封她为豹国夫人。

两月前，韩灼收到父亲镇远大将军在边疆战况吃紧的家信，彼时顾凌泉又不顾群臣反对，将已成寡妇的韩卿卿接进宫中治顽疾。

于是，韩灼便以省亲之名回了韩府，一身雍容凤装入府门，出门却是戎装少年郎。

她快马加鞭三日赶往边疆，如果不是那一支毒箭，这日她该归家了。

方才本阴沉的天，现在是风雨欲来了。

只刹那间，顾凌泉神色冷意翩飞：“她不过依仗着自己助朕登基有功，就敢这般胆大妄为同朕摆脸色，她当真认为没了她，朕就做不了这九五之尊吗！”

他俯身托起韩卿卿，眼中充斥着爱意：“朕就想要卿卿，她韩灼能奈我何？”

“来人。”

那声音如切冰碎玉，将韩灼冷得为之一振——

“传朕旨意，朕要以皇贵妃之礼，迎娶豹国夫人！”

第2章

韩灼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再痛。

可直视着顾凌泉从由内而外溢出的笑容，她不由又回想起当初被封后时，他那决绝的话语。

“朕与你生同床，死绝不同穴。”

顾凌泉定是恨不得她一直留在韩府，永不回宫。

韩灼仰头苦笑，尝到了眼泪又苦又涩的味道。

爹娘都说得对，她生来对武学天赋异禀，不该痴迷情爱，自讨苦吃。

翌日，顾凌泉要立豹国夫人为皇贵妃一事，仅一夜便传遍了京城。

大殿内。

“陛下，豹国夫人乃梁王之妻，您怎能将皇嫂纳入后宫，这有违伦理纲常啊！”

说话之人是她父亲多年的好友沈太傅，曾一起辅佐过先帝，在朝中颇有威望。

此话一出，群臣皆下跪附和：“还请陛下三思！”

韩灼望着满朝文武官员俯首，脑袋磕得鲜红。

而顾凌泉坐在龙椅上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

顾凌泉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动摇。

更何况，事关韩卿卿。

果然，顾凌泉只是转动着他指间的血玉扳指，冷睨满朝群臣：“皇后德不配位，回府省亲已足足两月，选秀也迟迟未提上日程。”

“朕不过要立个皇贵妃，你们便千阻万拦，真是为伦理纲常还是无视朕这个皇帝？”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韩灼虽为亡魂，也不由为整个韩家打了个冷颤。

她不承想，顾凌泉忌惮韩家，竟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捷报——”

两方僵持之际，一名将士从殿外直入殿内，跪禀：“陛下，韩老将军同西周一战大捷！已经领兵在回京路上了。”

父亲要回来了！

韩灼欣喜之余，便见同她青梅竹马的谢欢站了出来。

若是她没记错，在她赶往边疆前夕，谢欢已担了太尉一职。

“陛下，韩老将军凯旋扬我国威，大破胡奴兹事体大，立妃之事不如推迟再定，也好安定民心。”

话已至此，顾凌泉沉默良久，终是冷然出声：“退朝。”

下朝后，顾凌泉压着眉头，脚步匆匆，太监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适时一抹花香扑面，顾凌泉眉宇登时一松，眸中寒冰便陡然消融。

韩灼抬眸看去，就见顾凌泉来到了自己的长宁殿。

院内，她的掌事太监正指挥奴才们培土，浇花，忙得满头是汗。

顾凌泉出现他身后，一双黑眸暗涌：“这是在做什么？”

掌事太监回眸一看，扑通跪地：“回禀皇上，这些野百合是皇后娘娘临走前吩咐奴才打理的，说神医嘱咐这花能为陛下安神静心。”

顾凌泉体弱多病，常常夜不能寐，后来连安神香都丝毫不起作用。

韩灼听御医说，野百合安神助眠有奇效，只是那花长在天山崖边，难开亦难采。

为了顾凌泉睡个好觉，她四采三伤，终于候到花开，连根挖下种满宫院。

她以为自己的这一份比命还重的心意，会被顾凌泉所接纳。

没想到顾凌泉突然脸色骤变，浑身戾气暴涨：“神医说的野百合功效恐不止这些吧，皇后打的真是个好算盘！”

他甩袖转身，命令道：“这野百合对卿卿不好，拔掉全烧了。”

韩灼眼眸一颤，心堵得厉害，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

奢望她拿命赌的、强加在他身上的恩惠能换来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厌弃。

是啊。

毕竟，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顾凌泉转身离去，未到养心殿门，钦天监一行人见他便跪地惊呼：“陛下，天降异象，生死攸关啊——”

第3章

顾凌泉的神色晦暗不明：“怎么回事？”

钦天监面色凝重：“太微星落，是乃将门陨落之兆，恐使社稷不稳，江山难固……。”

韩灼心沉，难道大岐有难？

顾凌泉沉声问：“何解？”

钦天监支支吾吾，顾凌泉一声冷叱，“说！”

“陛下息怒，”钦天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顾凌泉，只说，“皇后娘娘乃将门之后，如今已离宫多日，或请凤驾回宫，异象可解。”

顾凌泉眼神如幽潭死寂，唯有韩灼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他在权衡，为他的江山社稷。

四下沉寂，顾凌泉终是冷冷出声：“请她回宫？休想。”

当夜，顾凌泉就移驾到了长乐殿。

他还是没舍得让韩卿卿回梁王府邸，直接让她留宿宫中。

虽未正式举行仪式，赫然已是皇贵妃礼遇。

奴才女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韩灼忽然想起，今日是韩卿卿的生辰。

顾凌泉进殿时未让殿内奴才声张，韩卿卿正坐在梳妆台细细描绘着眉眼。

直到铜镜映出他的模样。

韩卿卿惊诧间，染了一手的石黛颜色，仓皇欲行礼。

顾凌泉摆手轻语：“卿卿不必拘礼。”

随即伸手，拿过女婢手中绢帕为韩卿卿轻柔细致地拭去手上的颜色。

他接着从袖内摸出一个精致瓷盒：“今日是卿卿生辰，这是朕特意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可喜欢？”

瓷盒里，是顶好的螺子黛。

韩卿卿上了妆的脸泛起红潮：“陛下怎知臣妾喜欢青色。”

臣妾。

韩卿卿不声不响改了口，顾凌泉眼底的笑意跃上眉梢。

他紧握她的手，语气温柔：“朕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话落，他望向方才韩卿卿用的石黛，眸光一沉，似是有些不悦。

随手抓起那石黛便丢给身后太监，接着对韩卿卿说：“以后这些低劣的东西就不要用了，用朕给的。”

韩灼看着宛如一对璧人的两人，忍不住苦笑出声，这或许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从前她的生辰礼，顾凌泉一是不会放在心上，二是被催得紧了就随意拿个石黛打发她。

他口中低劣的东西，她曾视如珍宝。

仅凭这个螺子黛，已让她心若寒潭。

却没想到……

顾凌泉竟为韩卿卿亲自描眉！

这不单单是帝王对宠妃，而是丈夫为妻子。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是她奢求许久都不曾有的。

韩卿卿却得得轻而易举。

痛！

心无时无刻不在痛。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刻骨铭心的痛苦？

韩灼此刻只想快快堕入轮回，然而她却寸步难离他身侧。

袅袅青烟中，她眼睁睁看着顾凌泉与韩卿卿跌进红绡暖帐。

……

韩家军还在回京的路上，顾凌泉便已借着与西周大捷在宫中大摆宴席。

实际不过是在为韩卿卿成为自己妃子而庆祝吧，韩灼想。

否则平时一贯不贪杯的顾凌泉今日却喝得满脸潮红。

她看得出，顾凌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在顾凌泉的眼中看到了刹那殇然。

宴席结束后，韩灼跟着踉踉跄跄的顾凌泉到了后宫。

她抬头看向未点烛火的长乐殿，那是韩卿卿的寝宫。

离她的长宁殿就一墙之隔。

她没再多想，毕竟韩卿卿入宫已成定局，早晚的事。

却未曾想，顾凌泉竟未进长乐殿，而是……直奔长宁殿！

更奇怪的是，长宁殿内却灯火通明。

是谁在里面？

透过窗，能朦朦胧胧地看见烛火下，有一女子，如梦如幻。

周边的烛台被顾凌泉碰倒，他盛着醉意的双眸清明一瞬。

他脸上微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