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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北冰洋还是冰的，瓶子的外壁上仍带着湿润的水汽。

戚雅还没来得及递给他，便听到旁边的交谈声，她下意识看去。

那是看穿着十分普通的一个女孩，她拿着一瓶最普通的，两块钱的饮用水，有些拮据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篮球场上下来一个男生，他伸出手讨要水：“水呢？不会又没买吧？”

女生有些犹豫的从身后拿出来，男生却很爽快的抢过来，扭开瓶盖，大口喝了起来。

“你买了啊！那你扭扭捏捏的，我还以为下毒了呢。”

男生一口饮尽，将水瓶扔进垃圾桶里，笑嘻嘻地在女生旁边坐下。

戚雅近乎失神地看着，知道曹明泽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将那瓶北冰洋递给了他。

曹明泽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下。

这个场景分明是很寻常的，戚雅却有点想哭。

她忍住眼眶的热意，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瞬间，她好像忽然和七年前的自己彻底和解了。

七年前，她是如此的自卑敏感，在那些昂贵的饮品中，在那些漂亮精致的女同学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一瓶廉价无比的北冰洋。

尽管它的售价是五元，算便宜吗？

其实不算。

“曹明泽，你还记得七年前，你的那场篮球比赛吗？”

戚雅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勇气，她主动提起，主动回忆。

曹明泽停下了动作，然后有些懵懂的看向她：“是哪一次？我打过的比赛太多了。”

他似乎也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问：“你忘了给我买水的那一次吗？”

否则，他想不到那些比赛有什么特别的。

戚雅点点头，她笑了，然后又摇摇头：“其实那一次，我给你买水了。”

曹明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疑惑。

“就是你手上这一瓶。”戚雅指了指他手上的北冰洋，曹明泽也低头看去。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其他女生给你送的都是依云，几十块钱一瓶，可我只能给你五块钱的北冰洋。”

戚雅笑了笑，她看着曹明泽，袒露那一刻的心声。

“所以我根本不敢拿出来，我觉得我就像是被人错装进一箱依云里的，唯一一瓶廉价的北冰洋。”

曹明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戚雅却没有给他机会。

“可就是这一瓶或许在你眼里廉价的北冰洋，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昂贵的东西了。”

“这是我家烧烤摊上最最贵的一种饮料，是我妈，丢了一瓶都要花好多好多时间查出来究竟是在哪里丢的那种昂贵的饮料。”

戚雅起身，她笑了笑，朝着门外走去。

曹明泽就这样紧紧握着北冰洋的瓶子，和她并肩。

“那天你在烧烤店碰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其实就是因为，我妈发现我偷拿了那瓶饮料。”

戚雅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笑意。

她将她青春时期最最在意的事情，描述得像个玩笑，就这样一五一十告诉了曹明泽。

她好像彻底不在意了，但眼眶却含着眼泪。

第44章

这些话，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曹明泽的心脏。

他停下脚步，伸手紧紧将戚雅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私欲的拥抱，只有心疼和安慰的色彩。

戚雅没有回抱他，却也没有推开他。

他们就如同是最寻常的一对情侣，紧紧的拥抱着，企图从对方身体上寻求一丝慰藉和温度。

“戚雅，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曹明泽的声音有些低沉，传进戚雅的耳朵里，她的手指动了动。

“五块钱的北冰洋难道比依云差很多吗？在我看来，好像并不见得。”

曹明泽松开戚雅，他将那瓶被他喝光的，北冰洋的空瓶举起来给她看。

“我从没有想过这些，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还把你当做……当做朋友。”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变得很沉。

“我不会嫌弃朋友，甚至有些心疼你，但我只是以为，那是我对朋友常见的那种态度。而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喜欢。”

“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对吗？”

曹明泽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盛满了苦涩，眼中也汹涌着戚雅不敢多看的情绪。

“走吧，我还想去看看烧烤店。”

不知过了多久，戚雅才如同逃避般转身。

她眼圈还泛着红，笑容却如释重负。

在这一刻，她像是彻底和十七岁的自己和解了。

烧烤店的那条巷子离学校不远，但七年过去，城市已经变了很多。

戚雅上学时经常走的那条近路没有了，她和曹明泽绕了很远才来到这里。

这条曾经脏乱差的美食街彻底大变样了。

戚雅驻足在入口的位置，用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里的小巷不断对比着。

兜兜转转许久，她才找到七年前，烧烤店的位置。

这里已经被扩建成另一家店面的操作间了。

巧妙的是，七年后，这里居然也是一家烧烤店。

戚雅静静看着，其实早已经找不到过去的痕迹了，但她还是有点想哭。

那家烧烤店，是她童年里唯一的色彩了。

尽管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记忆，但，那是她记忆里属于母亲的唯一标记。

“要进去看看吗？”曹明泽站在她身侧，轻声问。

戚雅点了点头，走进店里。

人不多，她和曹明泽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点完单，气氛便尴尬起来。

戚雅抬着头，一寸一寸打量着这里的装潢。

而曹明泽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有看到熟悉的东西吗？”曹明泽问。

戚雅这才收回视线，她无声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眼中却有些遗憾。

曹明泽还想再说话，店员却已经端着餐点走上来了。

戚雅看着盘子里的烧烤，五花肉烤得滋滋冒肉，她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她捂着嘴猛地冲了出去，弯腰干呕了许久，才觉得缓过劲来。

“你怎么了？要不我还是送去医院看看吧？”

曹明泽追了出来，将手里的纸巾地给戚雅，又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眉头紧紧皱起，满脸担忧。

戚雅摇了摇头，用纸巾擦了擦嘴唇，直起身：“应该是老毛病了，胃不舒服。”

她站在烧烤店的门口，没了再走进去的兴致。

“我没什么胃口了，也看完这些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

曹明泽闻言，身体瞬间有些紧绷起来，他眼里再度涌上一片阴霾。

他捏着手里的纸巾紧了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吧。”

戚雅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她没有再说话，背对着曹明泽，走了很多步，她停住了。

终于，戚雅还是转过身，重新走到曹明泽的面前。

戚雅张开手，双眼通红，却微笑着，紧紧抱住了曹明泽。

曹明泽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僵硬了，心中、眼中忽然迸发出无限希望。

他不敢回抱住戚雅，甚至不敢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