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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刘之瑶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秀心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王楚风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刘之瑶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王楚风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刘之瑶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秀心，秀心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刘之瑶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秀心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刘之瑶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秀心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刘之瑶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王楚风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刘之瑶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秀心：“孩子呢？”

秀心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刘之瑶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刘之瑶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秀心，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秀心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刘之瑶抬眼看着王楚风，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王楚风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刘之瑶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刘之瑶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王楚风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刘之瑶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

第二章 敷衍

刘之瑶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刘之瑶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王楚风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刘之瑶，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刘之瑶，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刘之瑶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窗柩上打了一层银霜，清寒苍冷。

刘之瑶有些乏，越躺着便越是绵软无力。

“秀心，扶我出去走走。”

可秀心却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刘之瑶心里暗暗沉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顾秀心的阻拦，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芷兰居。

那一瞬，刘之瑶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

只见外面红绸高挂，喜字盈门，整个侯府，除了她身后的芷兰居，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王楚风说要纳妾，只是在通知她，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是要纳的！

是承诺终归太轻，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如此轻易背弃吧？

刘之瑶灼痛了眼，伸手将那大红喜字扯下来，疯了般撕了个粉碎。

她的心凄惶而苍凉，便如同这碎了一地的红纸，在这寒风天中破碎纷飞。

刘之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前厅的，只是踏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看见王楚风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一幕，如箭矢穿心，锈在了心里。

王楚风转头看见她，脸上温柔神色一瞬冷了下来。

但还是对怀中的方瑶道：“瑶瑶，去见过夫人。”

方瑶的眼眸闪了闪，听话地在刘之瑶跟前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姐姐见谅，我昨日进门时，夫君说姐姐身子不好，让我过两日再给姐姐请安。”

昨日……进门……

看来，王楚风是真的很迫不及待，连通知都这般敷衍。

刘之瑶一瞬如坠冰窖，心上一阵难言的钝痛。

郎心易改，新欢在侧，十年旧爱，终归置若敝履。

她没有理方瑶，一步步走到王楚风面前，大堂的红烛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刘之瑶定定看着他：“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是不作数了吗？”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让人讶异。

看上去，她很正常，像这京城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端庄内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淌血，在嘶吼着大闹，心中掀起一场海啸，静默而又汹涌。

十年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不顾体统的去闹。

可嫁给王楚风这十年里，为了他，她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爷夫人，学着收敛自己热烈的性格。

她丢掉了原本的自己，只为了他一句承诺。

王楚风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带着一丝不耐：“我只是纳了个妾，有什么好闹的？”

这时，方瑶端了一杯茶递上前：“姐姐，我知道你气夫君纳了我，可你也要为夫君想想，夫君是侯爷，娶了姐姐你便未往府中抬过新人，外面都传夫君惧内，你也不能太自私呀！”

闹？

自私？

刘之瑶笑了，突然一把挥开方瑶手中的茶。

“啪！”一声。

杯子碎在王楚风脚边！

第三章 突变

刘之瑶以前从未闹过，既然现在王楚风说她闹，那她便让他看看她真的闹起来的模样！

反正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这最后一年时光，她不愿将他让给任何人……

王楚风眼中腾地窜起一股怒意，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将方瑶搂进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刘之瑶，声音冰冷：“夫人身体不好，就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刘之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王楚风，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她的指甲不自觉陷入皮肉，忍不住大声问他。

可王楚风没有回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搂着方瑶就离开了前厅。

屋外的风忽然呼啸而过，呜呜的像是有人低泣的声音。

刘之瑶蹲下身紧紧揽住自己的身子，想要汲取到一丝暖意。

可今年的冬日来得未免太早。

她竟冷得浑身颤抖，心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芷兰居里的几棵树，树叶枯黄凋零，满目苍凉。

“咳咳——”房间里传来刘之瑶时不时的咳嗽声。

秀心替她掩好披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摇篮里的女儿像小猫一样抓着她一根手指不放，小小声地哭。

刘之瑶轻轻拍着哄她，却怎么也哄不好，心都要被哭碎了。

已经一个月了，她被看管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

而王楚风也未曾来看过她与女儿一眼。

即便这十年的夫妻之情冷了，难道连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也全然不当回事了吗？

一旁的秀心也是看着着急：“小姐，今日厨房送来的饭都冷了，玉儿小姐的奶娘也找不到人，只怕她是饿了。”

刘之瑶摇着摇篮的手顿了顿，生孩子已经熬干了她的命，她是没有奶水的。

“你去厨房要一碗米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宽慰道，“别担心，此事我会跟侯爷说的。”

明日便是玉儿的满月宴了，她便能见到王楚风了。

这一月来，她想了很多。

她快死了，护不了着玉儿长大了，她得在死前安排好一切。

夜色降临，玉儿吃过秀心好不容易拿来的米糊，便满足的被哄睡了。

刘之瑶吹了灯，刚刚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