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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理智却生生打断他的动作，让他攥紧了拳僵硬收回。

良久，冯计臣起身，小心敛着语气中的不舍：“好好休息。”

听着匆忙的脚步声远去，泪水“哒哒哒”的滴落在洁白的被面。

赵轻若抬起苍白的脸，遥望着窗外雾蒙蒙的远方：“小叔……”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至少在那之前，请让她知道她曾爱过的人过得很好……

医生办公室。

何思辰看着一进来就闷坐在角落的冯计臣，犹豫了半天才问：“和赵轻若吵架了？”

冯计臣没说话，轻轻抹了把脸，眼眶的酸涩丝毫未减。

“你哭了？”何思辰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冯计臣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心里难受。”

“你还能难受？”何思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没心呢。”

冯计臣看着桌上的病历资料，想起赵轻若的脸。

“我……怕她死。”

第四十四章

何思辰愣住，他头一次从冯计臣嘴里听见“怕”这个字。

他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只要手术没什么意外，她能活下去。”

他停顿了瞬，接着说：“至少……十年没问题。”

这话就像只大手攥住了冯计臣的心，收缩的痛楚开始在胸口蔓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会突然这么害怕赵轻若的死亡。

“我可能真的疯了吧。”冯计臣自嘲一笑。

亲手把她送进监牢，后来又忍不住去回忆，现在甚至开始畏惧，他真的是个疯子。

何思辰拍了拍他的肩：“凡是往好处想，至少赵轻若现在还愿意见你，换做我，恨得能把你骨灰扬了。”

冯计臣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站起身：“爸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了。”

“我今晚不值班，去小酌几杯啊？”

他没有理会何思辰的提议，自顾离开。

刚下住院楼，冯计臣便看见方颖下车走了过来。

“寒夜，阿姨在家等你和叔叔呢，快回去吧。”

面对她的温柔，冯计臣却沉下了脸：“方颖，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会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另外你也收收心，少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闻言，方颖神情一僵：“我做什么了？”

“你当医院的监控是摆设？”冯计臣冷嗤。

他刚刚看过了医院监控，发现今天方颖穿着自己给赵轻若买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去看了赵轻若。

甚至在几天前赵轻若被送进抢救室的前十几分钟，她也出现了。

方颖怔在原地，还没想好辩解，冯计臣已经越过她上了车。

车上，季父正靠着座椅背休息。

见他回来了，便问：“跟赵轻若说什么了？”

冯计臣系着安全带：“没什么。”

他启动车子，忍不住问：“爸，为什么你要我和她结婚？”

季父看着窗外沉沉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心里却说了句“因为季家对不起她”。

当晚。

何思辰端着一碰没开花的雏菊走进病房：“寒夜晚上有事来不了，他让我把这个送给你，说是补偿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好好养着，等来年春天就开花了。”

赵轻若愣愣看着，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何思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新手机：“这是我送给你的。”

其实手机也是冯计臣买的，只不过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送也不行，干脆把手机一半的钱转给了他。

而冯计臣又担心赵轻若知道是自己买的会不收，干脆再次把好人的机会让给了他。

赵轻若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现在看来，反倒冯计臣送的礼物最朴实，她最能接受。

何思辰硬是把手机塞到她手里：“你是寒夜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还跟我客气什么。”

“……”

也许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对，他立马含糊过去：“总之拿着，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看看电视玩玩游戏。”

何思辰态度坚决，赵轻若也只能收下：“谢谢。”

她平静的目光落在窗台的雏菊上，若有所思。

突然，新手机响了起来。

赵轻若低头看去，来电显示的备注让她一怔。

“方颖？”

第四十五章

没等赵轻若反应，何思辰尴尬地把手机拿过去挂断了电话：“我放错电话卡了。”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两个手机的电话卡调换。

赵轻若想起那天方颖来找自己说的话，她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心里的不甘被方颖挑了起来，加上季母嘴里“杀人犯”的字眼，让她无法再默不作声背着罪名。

一个月后。

关于赵轻若故意伤人案二审正式开庭，而冯计臣接手的继承案恰好也在这天开庭。

医院。

换好手术服的赵轻若躺在病床上，李琳来说唐医生已经去手术室了，何思辰点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可迈开腿，就被赵轻若叫住：“医生。”

他转过身，目露惑色：“怎么了？”

赵轻若沉默，微红的双眼怔怔望着天花板。

而她的反应让何思辰以为她在害怕，他便安慰道：“放心，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赵轻若望向他，声音沙哑，“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阳光洒落在皑皑白雪上，闪着晶莹光辉。

随着法官的法槌落音，继承案以冯计臣方的胜利结束。

和当事人交接好手续后，他立刻往医院赶。

这一整天，他的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

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赵轻若那场大型手术。

冯计臣刚把车停在医院，一辆奔驰停在了他旁边，秦霄宇走了下来。

两人互看了眼后不约而同地朝就诊大楼走去。

“宣判了？”冯计臣问。

秦霄宇淡淡回答：“赵轻若无罪。”

听到这个句话，冯计臣松了口气，也不得不承认秦霄宇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在赵轻若家的房顶上发现一枚纽扣，案子很难解决。

那天赵轻若家隔壁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爬上墙捡羽毛球，正好看见赵轻若和陈慧的争执。

因为怕惹麻烦，男孩的妈妈也不敢让孩子乱说。

好在秦霄宇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们。

看着冯计臣如释重负的表情，秦霄宇嗤了一声：“可惜啊，你竟然选择接一个小小的继承案。”

“案子没有大小之分。”冯计臣不甘示弱地讽刺了句，“喝了几年洋墨水，倒把初心给忘了。”

“至少我不像你，差点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秦霄宇的话像铁锤敲在冯计臣的心上，让他没办法反驳。

两人站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会儿，门框上的手术灯便灭了。

何思辰走了出来，看着神色紧张的两人，沉声道：“手术很成功。”

直到这一刻，冯计臣心中的石头才彻底放下来。

秦霄宇想起赵轻若那清秀的笑容，也忍不住松口气。

还好，她能活下去了……

不一会儿，还在麻醉状态的赵轻若被推了出来。

秦霄宇跟着移动病床朝病房走，冯计臣正想跟上去，何思辰突然拉住他。

“怎么了？”他不满地皱起眉。

何思辰欲言又止，在冯计臣脸上浮起不耐时终于开口：“以后赵轻若不能感冒，更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要带她去海拔高的地方，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千万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句句叮嘱让冯计臣眉头慢慢展开：“我知道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何思辰突然红了眼：“对不起，哥儿们……”

第四十六章

伴随着嘀嘀声，心电仪中的线条有节奏的起伏着。

窗台的雏菊还没开花，但因为赵轻若的精心呵护长得很好。

冯计臣和秦霄宇站在病房外，只能通过观察窗看病床上昏睡的人。

两人沉默了很久，秦霄宇率先打开话匣子：“她现在和九年前完全是两个人。”

闻言，冯计臣眉目微沉：“长大了。”

说到赵轻若，两人似乎有着莫名的默契。

秦霄宇双手插兜，思绪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看见赵轻若的那年。

那天他去朋友家疯玩了一夜才回学校，没想到在校门口的路边看见一个打着破伞的女孩子。

她穿着件褪色的短袖和喇叭裤，抢眼的红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后背，怀里抱着个老式铝制饭盒。

明明一副街头小太妹的模样，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巴巴看着学校，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几天后，他又在一个旧小区外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提着装满空瓶的编织袋，灰蒙蒙的脸上带着几处淤青。

但她没有哭，反而漾着个乖巧的笑扑进一个老人怀里说：“奶奶，小瓷饿了。”

秦霄宇一直在想，这个女孩的命到底还会苦到什么程度。

直到回国后再去到那个旧小区，他看见赵轻若被警察带走……

冯计臣眸光深远，心思被病房中那张苍白的脸牵引着。

他告诉自己，赵轻若能活下去，他还有机会去弥补对她的伤害和亏欠……

风从窗隙摇晃着雏菊的绿叶，病房中回荡着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

恍惚中，赵轻若感觉自己躺在已故的母亲怀里，温暖安详。

覆盖在氧气罩下干裂的唇缓缓嚅动，小声地呢喃了句：“妈妈……”

梦里没有陈慧和苏雪，苏母和苏奶奶还活着，还有把她捧在手心疼爱的苏父。

他们一家吃着团圆饭，幸福的笑声填满了她整个梦。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个完整的家啊……

泪水顺着赵轻若的眼尾滴滴滑落，消失在她发间。

天渐渐黑了，秦霄宇作为赵轻若的辩护律师，得去监狱一趟。

赵轻若情况稍见稳定，冯计臣换上无菌服才进入病房。

即便灯光柔和，他也看到了赵轻若眼尾的泪痕。

冯计臣心一紧，抬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