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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是极为熟悉的。
只是好久好久都未曾听到了。
似隔百年千年那样久。
直至完全睁开眼，她才看滢眼前人是谁。
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慕淮？”
被叫慕淮的白衣男子略微殇然地站在那，点头道：“阿滢，你终于醒了。”
韩滢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好像并没有那么灵活。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魂魄还一直留在顾瑾砚的身边。
只是后来或许是执念已了，阎王才把她收了回去。
没想到，她居然会活着出现在神医谷。
慕淮将韩滢从冰床扶下地，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走起路来都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用尽全力，也只能稍稍地移动那么一下。

他扶着她到寒室外的亭子坐下。
刚落座，她就急着询问：“慕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淮一双眼将她从头到脚扫个遍，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他一双眉都拧在了一起：“才离开多久，就叫得这么生疏？”
韩滢一怔，其实细细想来，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过往都恍如昨日。
她扬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还是不太能掌控这具身体，“淮哥哥……”
慕淮听后有些愣神，连她自己都有些脸红腼腆之感。
许多年未曾这样叫过，更何况三年时间，也够慕淮娶妻生子了。
他们还像从前那般叫着，总觉得有些许不妥。
他蓦地回神，那一双漆黑的眼被那袭白衣衬得越发漆黑。
慕淮望着她半晌，叹气道：“我对你用了引魂术。”
引魂术！
“这是一种对身体消耗极大的方法，你！”
韩滢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的魂魄会一直留在世间。
原来是慕淮用了引魂术强行把她拉了回来。
是他救了自己，她好像也没有资格责备慕淮。
“淮哥哥，其实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得。”他异常决绝。
韩滢怔愣地看向顾瑾砚，他的眼中，似是比起从前多出了别的什么。
她只能垂下头，躲避这个实在热烈的眼神。
便发现自己手腕到手肘处，写着一串红色的神秘符文。
想来这具身体只是一具傀儡，她的魂魄也只是暂时附在傀儡的身上。
不过，慕淮是怎么提前做好准备，制出这个傀儡，然后及时使用引魂术的？
韩滢盯着慕淮，想着想着便入了迷。
慕淮被她盯到耳尖通红，没过一会就借口离开。
她也知道是顾瑾砚救了她，也不该这么一定要问滢楚什么。
看着这些自己能实实在在触摸到的实物，韩滢觉得自己是真的再一次活了过来。
怎么活的都不重要了。
如果对慕淮没有伤害的话。
韩滢进屋，看到慕淮正在那准备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慕淮的身影有些不稳。
她冲上前去扶住他，问：“怎么了？”
                第18章
慕淮脸色不怎么好，韩滢还以为他在寒室待久了，染上了风寒。
她伸手试了试慕淮的温度，不热，反倒冰冰凉凉的。
慕淮自己扶着灶台，唇白到不正常还摇头说：“没事。”
韩滢不停顾瑾砚在那胡诌，直接强拉着慕淮去那里坐着。
“慕淮，你说实话，是不是引魂术对你有点影响？”
他刚想喝点水缓和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听韩滢这么开口一问，慕淮手中的茶盏“啪”一声掉到地上。
韩滢慌忙往后躲，看着碎一地的茶杯和慕淮此时此刻不知作何回应的神情。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茫然了半晌，眼巴巴地望着他还打算把这事找个借口圆回去：“没有，我应当是今日上山采药受了凉，和你没关系……”
韩滢细细打量着他，没信。
“不像风寒，我虽不懂医术，但我也不是傻子。”
慕淮被无情戳穿，气氛也逐渐冷下来。
他最终勾唇苦笑，“就知道瞒不过你，本来以为你会过一阵子再问，没想到。”
韩滢不给慕淮转移话题的机会，“是或不是？”
慕淮叹气，“是，过个十天半月的就会好，无碍。”
她眉头皱着，仍旧不放心地追问：“当真？”
“当真。”
韩滢这才放下心躺在躺椅上，“那就好，你最好是没骗我。”
慕淮轻笑，“保证没骗你，我骗你干吗？你这么聪明我能骗得了你吗？”
他又问：“在谷外有什么趣事可同我讲讲吗？”
也是，慕淮这个人从小到大就住在神医谷，从来都没有出过谷。
但她经历的那些事，大多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更别说提起顾瑾砚了。
她想了又想，经过慎重考虑才说：“那三年里，唯一值得好好说与你听的便只有在边关的一场战事，梁国那个领兵的将军古怪得很，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杀了。”
他靠背椅上竖起耳朵来仔仔细细地听着，待她说完后。
半晌，抬头就望见韩滢古怪一笑，道：“淮哥哥，你这个行医的针可否借我用用？”
他一口茶喷出来，拿袖子擦了擦嘴角。
面不改色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她直接拿起针灸包，双眸亮亮的，“就这个。”
慕淮急的就要上手去抢，却被脚下那只打瞌睡的大黄绊到了脚，一下趔趄差点摔倒。
他尴尬轻咳，借木桌才稳住身形。
接着慕淮手抚着额角，神色很是为难。
就像生怕她拿着这个针灸包去干坏事似的，“你要这个做什么？你这只会舞刀弄枪的手，拿针是会医死人的。”
韩滢有些气愤，“我又不是拿去给人治病的。”
“那你是要做什么？”慕淮竟然想追根究底。
一时间，韩滢还真的编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他。
仓促间看见挂在森*晚*整*理晒衣杆的烂布，脑中灵光一现，说：“我这不是想帮你缝一下衣服吗？”
慕淮顺着韩滢指向的地方看去，挂在上面的是他之前那一件刚洗的亵裤。
                第19章
他的脸和脖子瞬间爆红，上面都没说匆匆上前拿着自己的裤子跑进了房间。
韩滢好像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脸微红。
不过看着慕淮落在那里的针灸包，还是趁着现在把它顺走了。
夜晚，韩滢回来见慕淮还站在湖边，刚想唤他。
顿时发现慕淮一直望着天上，便抬眸看了看，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地圆。
许是中秋都没有这么圆的月亮吧。
而慕淮那一副修长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落魄公子的意境。
“在想什么？”
慕淮这才发现身旁多出了一个活人。
原先慕淮瞧着还有些凄凉，但慕淮只要想起今早那条亵裤，便红了脸。
刚看过来的眼神又收了回去。
气氛有些微妙。
慕淮轻咳一声，问：“你拿着我的针灸包，是干什么去了？”
韩滢笑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绣工粗糙的香包，“山上的月桂开了，我就想着试试，不过差是差了点，好在还能看。”
慕淮很是诧异，看着那个还算像样的荷包，满是疑惑：“你拿着我用来针灸的针，是怎么穿线的？”
韩滢闻言有了想逃的念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到理由，“那个……就是，我自有办法！”
慕淮顺手把荷包放进自己的袖口，摊开手来：“把针灸包还我，我看看。”
夜深人静，静到韩滢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感觉如果自己不主动坦白的话，会被慕淮骂一顿。
“就，就稍微用了内力把你那个针搞了个针孔出来……”
话落，慕淮果然急得跳了起来，直接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拉到屋里。
韩滢在这一路编好了好几个道歉的方式。
结果慕淮只是坐在那替她把脉。
他好像……不是因为针灸包生气？
韩滢有些许的尴尬，说道：“我本来就是想试试，没想到我的内力真的还在……就用了那么爱一点点，一点点。”
慕淮把脉把着，便皱起了眉头。
把完一句也没说，就把韩滢丢在这。
韩滢看着慕淮离开的背影，有种想要叫住问她到底怎么了的冲动。
毕竟大夫一皱眉，生死难料啊。
韩滢拔腿追了上去，屁颠跟在慕淮身后，边追边道歉：“淮哥哥，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我不能运用内力，真的就用了一点点，没多少。”
慕淮停了脚步，很是气愤：“阿滢，你总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从前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
他说的……是为了给顾瑾砚试药那一次。
韩滢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定睛地看着慕淮，“淮哥哥，顾瑾砚的事情，在我这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就是为我自己而活。”
慕淮转眸望来，再问了一遍：“真的？”
她竟在慕淮的眼中看到了期待，只得在说了一遍。
“真的，现在信了没。”
慕淮没接话，只说，“你早点回屋休息吧，夜里风凉。”
翌日，韩滢和慕淮早起到山上采着采药和晨露。
忽然谷外挂着的风铃响了，是有客来访。
韩滢跟着慕淮一起到谷外，却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已经昏迷。
                第20章
韩滢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个人能被人伤成这样还找到这，一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她也深知神医谷是治病救人不看来者。
便也只是站在慕淮的旁边并没有说话。
慕淮没有犹豫，把东西交给她拿着之后，就把这个满身是血的人带回了谷内。
韩滢在外面和药童捣药，边问：“神医谷经常会有人倒在谷前吗？”
药童想了想，“也不是经常，偶尔会有几次，不过其实都是一些江湖人，不过江湖人知道规矩，人进了神医谷，便不会再赶尽杀绝。”
“所以这人救或不救，都不会给神医谷带来麻烦。”
韩滢看了眼屋子，逐渐放下心。
谁知突地一声脆响，韩滢放下东西就冲了进去。
地上的药被救回来的人打翻在地上，满是警惕的看着慕淮。
慕淮只好无奈地把瓷片一块一块地捡起，说：“这个是药，不是毒药，既然倒在我神医谷，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
韩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人貌似不是江湖中人。
毕竟连药童都说江湖的人都知道神医谷的规矩。
而这个人好像根本不知道神医谷的存在。
韩滢走上前，对他没好气地指责：“我说，你半死不活地倒在门口好心好意地救你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没曾想他也不给韩滢好脸色，“我没说要你们救！”
说完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就打算离开。
韩滢静静站在那，果然他还没走几步，人就跌倒在地。
她啧啧了两声：“就知道逞强，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还想着要走，也不看看你这样子走得了吗？”
或许是在宫中规矩太多了，她自从离开了皇宫，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还是将军府大小姐那样，心直口快。
慕淮对她说的话很是无奈，却也觉得不是没道理。
那人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被韩滢的话导致气急攻心，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但身子只是微微一动，没有倒下。
慕淮马上把他扶上榻，这次他没有反抗，任由慕淮在那处理着伤口。
韩滢这才看到他身上受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重很多。
慕淮说他断了五根肋骨，身中数箭，而且还中了毒。
能够撑到现在，还能误打误撞地到神医谷，是奇迹，也是缘分。
至少他命不该绝。
中午她熬好药，准备进屋给他送去之时，发现他不在里面。
韩滢找了出来，才看到他坐在外面的草地上正望着对面的方向。
她把药放在旁边，“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半天不吭声，韩滢以为他不愿意说，便没有多问，“不想说便不说吧，你中的毒还得再等两天才能彻底地祛除干净，可别想着一走了之。”
他低眸看了眼黑漆漆的药，眉头微蹙。
韩滢继续道：“话说，你刚醒那会怎么脾气那么大，我们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如果不是慕淮心肠好，我或许早就把你丢在路边让你自生自灭了。”
说了这么多话，他连一句都没有接。
正当韩滢摇头：“真是个木头。”
起身要离开时，他突然说：“我叫轻语，还有……请问谷中有蜜饯吗？”
                第21章
韩滢一脸诧异，呆愣地看了他许久。
一个浑身是伤，没麻药处理伤口的人能忍住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