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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墓前，始终空荡荡。
戚雅闭上眼睛，她想：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也要转生了。
可每一次脚步声响起，她都会睁开眼。
她就这样等待着。
直到最后一位访客也离开了，直到她已经彻底没了期待时，熟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雅雅，我迟到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戚雅睁开眼，穿着工装的陆孟瑶撑着一把伞，抱着花束和蛋糕，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才来啊……”戚雅想大骂她，但声音却无比虚弱，“别人都走光了。”
陆孟瑶把蛋糕和花束放下：“我可不像你这么绝情，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去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是不是很感动？”
她一点一点拆开蛋糕盒，絮絮叨叨着：“现在算一算，你现在大概已经，一岁？还是两岁了？不用工作了，很幸福吧？”
“不幸福，瑶瑶，我好疼啊。”戚雅蜷缩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停摇着头。

陆孟瑶垂着眼眸：“你说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给我一句提示呢？下辈子，我要怎么找到你啊？”

她放下伞，毛毛细雨打在她脸颊上，汇聚成一道一道的眼泪，她没去擦泪，却攥着袖子擦起墓碑上的雨水。
“你怎么那么爱哭啊？”戚雅看着她，缓慢的伸出手，想帮她擦掉眼泪。
又一道脚步声传来，戚雅和陆孟瑶都看了过去。
不远处，曹明泽抱着花，缓缓走了过来。
陆孟瑶站起身，冷冷呵斥：“滚，这里不欢迎你。”
这一次，戚雅甚至没有力气阻止陆孟瑶，她喘得像一只濒死的小狗。
曹明泽停下了脚步，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戚雅的墓碑。
戚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本该被他贴着符咒的位置，此时被蛋糕盒子挡住了。
戚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来看她的。
他是来看那道符咒还在不在的。
戚雅想笑，却再也牵不起嘴角……
她知道，这个世界从此以后，将再无戚雅了。
                第11章
戚雅就这样静静看着曹明泽。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只是想来看看雅雅。”。
陆孟瑶咬着牙带着恨，一字一句道：“她为了救你才躺在这，可你连她的葬礼都要提前离席。现在，你也没资格祭拜她！”
她收拾起戚雅墓前的祭品，拿起蛋糕盒时，那枚符咒赫然暴露在视线之下。
曹明泽看着那枚露出来的符咒，心中一紧，故意扬声：“这是我买的墓穴，我怎么没资格祭拜她？”
他的激将法奏效，陆孟瑶真被他激怒转移了注意力。
她腾地转身直视着曹明泽的眼睛：“你不配，你会脏了她轮回的路！”
“瑶瑶……”戚雅虚弱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想说，没关系的，反正她也要走了，她马上就要转生了。
可她说不出来。
戚雅感觉到越来越痛，每说一个字，都感到无比的痛苦。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曹明泽不再看她，径直走过来。
“雅雅，我来看你了。”
曹明泽弯腰放下花束，不偏不倚盖在那张符咒上。
戚雅看着那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哀求着：“曹明泽，我好痛啊，你帮我把那张符咒撕掉，好吗？”
可曹明泽听不到，他的轻声倾诉里，甚至含着一丝笑意。
“雅雅，谢谢你，心心的情况好转了，今天已经出加护病房了。”
戚雅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好想哭。
曹明泽，你在庆幸吗？你在高兴吗？
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好痛苦啊。
我觉得我好像又快要死掉了。
曹明泽的手指轻轻擦过戚雅的照片，仿佛带着无限的眷恋：“等心心平安生下孩子，我就来摘掉这张符纸。”
戚雅认命般闭上了眼睛：“没关系，我要走了。”
她扯起嘴角，仰头望着天，她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说，肉身死去的那一天，不是死亡。0
这个世界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你的名字和身份，被人彻底遗忘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以前觉得，死亡没什么可怕的。但我现在希望，你可以慢一点忘记我。”
戚雅用尽全身力气扯起嘴角，她伸出手，想最后触碰曹明泽的身体。
然而，曹明泽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戚雅感到身体一轻，却没有回到奈何桥。
她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指渐渐消散，如同萤火，一粒一粒被微风吹开。
她化作一阵微光，彻底散了。
车上。
曹明泽拽过安全带扣上，按下启动键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胸口一窒。
他抬手压住胸口，手腕上的佛珠却毫无征兆地断裂了。
那串佛珠，是两年前戚雅去世时，他在佛前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才从云途大师那里求来的。
一阵没由来的心慌瞬间吞噬了他，狂跳的心脏令他心神难安。
曹明泽掉转去医院的方向，驱车赶到了洗心禅寺。
他点了三炷香，跪拜后，他带着断裂的佛珠找到了云途大师。
云途大师看了一眼佛珠，又看了眼曹明泽。
他合掌，悲悯浮现脸庞：“缘起缘灭，都是定数，曹施主，放下吧。”
云途大师默念一句“阿弥陀佛”，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曹明泽追上去，想到了他出车祸时，好像恍惚梦到过戚雅的灵魂，“大师，您说人这一生，真的有魂魄和转生一说吗？”
云途大师转眸跟他对视了一眼，未发一言，扭头走出客室。
曹明泽在原地呆愣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下山。
之后的日子，始终平静。
曹明泽没有再去墓地，他时刻守在段嘉心的身边，怕不好的预兆应验在她身上。
万幸的是，段嘉心胎像稳定，再没流产迹象。
出院这天，曹明泽整理着段嘉心的随身物品，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他自嘲自己想太多，竟怀疑戚雅要对段嘉心不利。
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整理好一切，拉上背包拉链，轻唤病床上的段嘉心：“心心，我们回家了。”
段嘉心回应他的却是吃痛的闷哼，她捂着小腹蜷缩了起来。
曹明泽脸色一变，他冲过去一看，段嘉心身下不断涌出一片一片鲜红的血液。
“心心！”
他睚眦欲裂，他疯狂按动护士铃。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一涌进入病房，迅速将段嘉心推进了手术室。
“抢救中”的红灯再度亮起。
曹明泽低下头，看着身上，手掌上刺眼的鲜血，表情狰狞又痛苦。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颊。
“曹明泽，戚雅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陆孟瑶悲愤地揪着曹明泽的衣领，将戚雅墓前的符咒甩在他脸上：“你为什么你要用这么阴损的招数害她？”
曹明泽看着脚底的符咒，声音沙哑：“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过是借一点气运而已……”
他喃喃说着，视线飘向手术室。
倏地，他脸色一沉，猛地推开了陆孟瑶：“不过是借一点气运，陆孟瑶，你为什么要把它摘下来？害心心流产！”
曹明泽步步紧逼，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暴出一条条青筋。
“不过是借气运？”
陆孟瑶哈哈一笑，泪如泉涌：“曹明泽，我找云途大师问了这枚符咒是弑魂的，魂魄散了，雅雅的气运就都被制符的人夺走了。”
“曹明泽，戚雅没了，她魂飞魄散了。”陆孟瑶轻声说着，“她没有来世了。”
“不可能！”曹明泽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暴怒，狂吼出声，“只是借一点气运而已，她怎么会魂飞魄散？不可能！”
陆孟瑶弯腰捡起那枚符咒，折叠整齐塞进了曹明泽的手心。
“曹明泽，你必须好好保留这枚符咒，这是你害死她的证据，它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你亲手杀了最爱你的人。”
“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都不可能遇到戚雅了。”
“恭喜你曹明泽，如你所愿，你彻底解脱了。”
                第12章
曹明泽的手在颤抖。
黄符小小的一枚，躺在他的手心里，却又好像有千斤重。
“你骗我的，是不是？她说她要转生了，怎么可能魂飞魄散？”
他的眼泪落下，踉跄着后退几步，靠着墙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不可能，我不信！”曹明泽大吼着，上前紧紧地拽着陆孟瑶的手腕，“你就是见不得心心和我在一起，你编出来的是不是！”
陆孟瑶冷漠地看着他，她不说话，于是曹明泽眼里的光亮一寸一寸熄灭了。
他无力般松开手，抱着头蹲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雅雅……”
他想吼，想嘶吼，喉咙却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他只能如同一只困兽，痛苦的呜咽着。
“雅雅……是我害了你……”
不远处，陆孟瑶满脸冷漠的看着他。
她想，这还真是鳄鱼的眼泪。
她咬着牙，也将滑落的眼泪擦干，转身离开了。
她该觉得痛快的，害死她最好朋友的人这么痛苦。2
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无论曹明泽如何痛苦，哪怕他现在去死。
都换不回来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