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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天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鼻梁上，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凤惑君？”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身前的凤惑君。
没有回应，只有那鲜红的热流染红了他半张脸。
叶凌天心中一慌，凭借着职业素养强迫冷静下来。
他将座椅放低，艰难将不省人事的凤惑君拖了出去。
逃出残破的车子，叶凌天摘下头盔，当看到凤惑君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心陡然一抽。
“凤惑君！你醒醒！凤惑君！”他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眼神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凤惑君似是听到了，她缓慢地睁开眼。
见叶凌天只是擦破了点皮，右肩耷拉着，但还算是安然无恙。

她扯了扯嘴角：“你，没事……就好。”

血顺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脸庞。
叶凌天瞳眸猛地一震，手忙脚乱地去擦，手却不受控地抖动着。
凤惑君艰难地喘着气，一字一顿：“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你，你不要……相信她……”
此刻叶凌天哪里还能顾及其他，他压着心口刺骨的痛意，呼吸急促：“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他右手脱臼，只能奋力将凤惑君背在背上，一步步向终点走去。
凤惑君用尽力气环住叶凌天的脖子，声音细微：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不想离婚……”
“我知道。”叶凌天喘着粗气，努力让声音清晰，“你要不想离，我们就不离。”
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凤惑君，他从未觉得赛道这么远过。
而他的心也从未这么痛过，如果不是背上的人，他可能会输给这股疼痛。
凤惑君感受到叶凌天沉重的呼吸，她轻轻安慰：“我得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要…感到抱歉。”
叶凌天闻言，心猛地一颤，步伐都混乱了：“又撒谎！你还说从来没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
凤惑君想喘口气，却越觉艰难，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变白，白到刺眼。
“离婚协议书……在我房里，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别说了，马上就到了，坚持住！”叶凌天红了眼，凤惑君的血顺着他的肩流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赛车服。
“嘉衍，我好困……”
他颤抖着，一句句叫着：“不要睡！不准睡！！”
凤惑君靠在叶凌天肩头，看着天空的眼神渐渐涣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慢慢飘远，叶凌天赤红地双目满是恐慌，却仍旧强硬吼着：“我不答应！什么话留到你治好伤出了院以后再说！”
叶凌天脚步越来越快，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几近快要崩溃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他张开已经干裂的唇，想奋力喊一句叫救护车。
可话还没出口，凤惑君轻飘飘的声音率先一步落在他耳内。
“我的愿望是……忘了我……”
话音刚落，轻轻环住他的手臂陡然滑落，耳畔的呼吸也彻底消失。

第十章 寂静将他包围

周遭所有的声音好像都随着背上人的呼吸而消失了。
叶凌天的耳畔只有凤惑君轻轻的“忘了我”三个字。
“……凤惑君？”
“嗒——嗒——”
回答的只有从凤惑君指尖滑落下的血滴砸在地上的轻响。
突然间，叶凌天有种落入深渊的失重感，其他赛车呼啸而过的从身边冲了过去。
他恍惚地看着前方的终点，重新迈开腿：“什么离婚协议书，什么最后的愿望，我都不会答应的……”
“凤惑君，醒醒，我们到了，真的到了，你醒醒……”
叶凌天仰着头，血红色的视线渐渐变黑，一种从未有过的抽离感将他包围起来。
在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奔过来的同时，他陡然跪倒，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倒了下去。
……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叶凌天的鼻内，一路横冲直撞到大脑，最后将他迷蒙的意识变得清晰，却又多了几分疼痛。
叶凌天缓缓睁开眼，有些晃眼的光线让他还不太适应地眨了几下眼睛。
只是一瞬间，“凤惑君”二字猛地钻进脑海中。
他瞳眸一怔，赛车事故的最后一幕好像又在他眼中重演了一遍。
凤惑君！
叶凌天猛地起身，才刚掀开被子，病房门忽然打开。
林小冉见他醒了，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
“嘉衍，你终于醒了！”她跑上前，泛着泪花的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你都昏迷四五天了，吓死我了。”
叶凌天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凤惑君呢？”
林小冉嘴角的笑意僵住：“她……”
她的欲言又止让叶凌天大为烦躁，更是让他觉得心底不安。
他冷冷地瞥了林小冉一眼后下了床，准备自己去找凤惑君。
可在脚刚沾地的时候，他腿忽地一软，差点栽倒，林小冉扶住他：“你干什么去啊？”
“让开！”叶凌天推开她，紧咬着牙关撑起有些无力的身子冲了出去。
林小冉见他背影消失在房门，眼中的担忧瞬时消失。
她冷哼一声：“没想到还挺在乎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
空荡的医院走廊，叶凌天无头苍蝇似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病房门，可没有一个是凤惑君。
他靠在墙边，双臂耷拉在两侧，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前。
为什么？凤惑君为什么不在？
叶凌天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恍如一个缺氧的病人。
心里的不安快要把他吞没，甚至让他难以思考该去哪儿找凤惑君。
“徐先生……”
一个护士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在撞上那红而冷冽的眼睛后又是一个寒颤。
她有些哆嗦将叶凌天的手机递了过去：“您的手机，您昏迷期间有个叫秦南澈的人给你打过很多电话。”
叶凌天闻言，眼眸一沉。
将手机接了过来后一看，足足有十三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对于秦南澈，他没好印象，他和凤惑君亲密的样子就像扎在他心中的刺，恨不得拔出来烧成灰烬。
他来电话，肯定市想问他凤惑君的事情。
想到这儿，叶凌天心又紧了紧，正准备呵住那要离开的护士，问她凤惑君在哪儿，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又是秦南澈。
叶凌天手不觉收紧，阴着脸接了：“喂。”
“盏盏的骨灰，你还要吗？”

第十一章 谁给你的胆子

听筒内秦南澈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响雷传入叶凌天的耳内，最后在大脑中炸开。
他下颚颤抖着，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如果秦南澈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撕烂他那张嘴。
对面沉默了几秒，低沉沙哑的声音才慢慢传出来。
“城郊墓园，随你便。”
话毕，电话被挂断。
叶凌天手一颤，手机差一点从手里脱落。
他慌乱的眼神扫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跌跌撞撞地朝护士站冲过去。
值班的护士被叶凌天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和惊讶地看着他。
“凤惑君，查凤惑君在哪个病房。”
叶凌天冷硬的的嗓音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惶恐。
他紧紧握着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听秦南澈的一面之词，凤惑君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一定是秦南澈那混蛋故意刺激他。
护士翻查了一下入院记录，摇摇头：“抱歉，没有这个人。”
又是一阵响雷般的轰鸣声，叶凌天整个人都愣住了，耳畔类似耳鸣的声音让他僵在原地。
悬着的心在一瞬间又沉到了无底深渊。
城郊墓园。
松柏一路延伸至墓园深处，望不到尽头的隔间小路一排排墓碑加上朦胧的光线，凸显出一种安详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