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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议事殿。

楚淮安拍案而起，眸光阴暗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锦衣卫：“你们说自己莫名被迷倒，醒来只在河边发现了一个锦衣卫的尸体，不见姜婳？”

锦衣卫御首深深垂首：“是……陛下，臣等在山中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姜姑娘的身影，怕是……”

“怕是什么？！”楚淮安怒目。

御首抿了唇不敢再吭声了。

楚淮安在原地来回踱步：“楚容呢？”

“楚大人让臣等在山中寻找姜姑娘，若是寻不到便回来将这封信给陛下，他独自一人前往岐山镇，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们跟着。”御首答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楚淮安冷着脸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楚淮安，死去的那名锦衣卫乃是楚山的人，姜婳怕是被楚山的人抓走了，岐山镇定有古怪，我不日便归来。”

看完，楚淮安眉心深皱。

死了的那个锦衣卫是楚山的人？他怎么知道的？

姜婳被抓走？怎么就不可能是跟着楚山的人一起逃走了？

楚淮安将信纸拍在桌上，看向御首：“把那一晚发生的事仔细地给朕讲。”

——

姜婳缓缓睁开眼，捂着刺痛的头坐起身。

她在哪儿？发生什么了？

许久，姜婳才记起自己昏迷前是被青鸟密信中的毒粉弄晕了。

到底是她太不小心，竟忘了楚山的人最谨慎，为保密信不被发现，总在纸上放一层毒粉。

可吸入那毒，她不是应该死了吗？谁救了她？

姜婳掀开被子，正要下榻，屋外却传来脚步声。

她忙左右环顾，拿了剪刀护在身前。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走进屋里，脸上还戴着半张黑色面具，眼神冷厉。

可姜婳警惕地看着他，伸出剪刀。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

男子走近，淡淡道：“你手腕使不上力，还是放下以免伤了自己。”

姜婳一愣，剪刀就被打落，手腕紧接着被男子捏住。

还未回神，又听男子道：“脉象稳定，看来毒已经清了，来吃饭吧。”

此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又会解毒……绝不是等闲之辈。

“你到底是何人？”姜婳语气冷了下来。

男子目光淡漠地看着她。

“你一个弱女子，为何不好好待着，出来逞什么强？”

姜婳平生最听不得就是这种话。

她倏地起身：“女子如何？虚弱又如何？弱女子便要相夫教子，不能为国效力了吗？”

男子似乎怔了下，声音随即低了些：“这么多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姜婳顿住，想说的话莫名噎在喉咙。

“都说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我本以为那女人会遵守承诺，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男子冷笑了声，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但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最狠帝王家。”

“若早知他们会如此对你，当年我该带你离开的，姜婳。”

男子面容英气俊朗，气度不凡，若是在京城不知会让多少女儿家倾心于他。

可偏偏这张脸上，从右眉骨到左脸上横贯着一道可怖的伤疤。

姜婳紧紧地盯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兄……长？”

第三十六章

姜家世代为将，且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姜家家主姜城曾十六岁便带兵征战，而他的长子姜玉南更为出色，十三岁就随父上了战场。

十四年前，边疆匈奴打乱，姜家受命前往征战。

离家前，十五岁的姜玉南对七岁的妹妹许诺，归来时定会给她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

那一战打的很艰难，不知为何，那些匈奴像是能未卜先知一般，总能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将军无法，只好带军暂歇。

而就在众人焦灼之时，派去打探敌情的探子终于回来。

他声称匈奴人驻扎在北方五百里处，正庆功饮酒。

若是此刻进攻，必能一举歼灭，赢得胜仗。

姜将军夫妇觉得事有蹊跷，犹豫不决，可手下几名大将却深信不疑，定要出战。

最后，姜城只能应允：“若见情况不对，立马撤退。”

可等众军逼近匈奴大帐，发现周遭一片寂静，帐中空无一人时已经太晚。

姜城那一声撤退还没来得及出口，他们就被匈奴给包围了。

而在这时，姜城眉心一皱：“他们不是匈奴！”

那一张张脸，分明就是汉人！

恐惧在每个人的背脊上爬着，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一道身影从匈奴大军中走出，姜玉南永远都忘不了那张脸——

“楚山？！”

“姜将军。”楚山大笑，“今日你麾下这五万人都要死在这里了，而要怪，就怪你三番两次拒绝我。”

姜城握紧长剑：“我姜家世代只忠于帝王，你楚山野心勃勃，定不得好死！”

楚山不以为然：“本王也是皇家血脉，你说你执着什么呢？助我夺位，不也是忠于帝王吗？不过还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执迷不悟。”

话音刚落，姜玉南余光中寒光一闪。

竟是一名副将持剑刺向了姜城！

“父亲小心！”姜玉南跃身挡在姜城身前，那一剑在他的脸上划开血淋淋一道口子。

战争一触即发，楚山的人里外应和，纵使五万人也寡不敌众。

姜夫人重伤倒地时，将姜玉南压在身下不准他动。

“南儿，活下去……照顾好姜婳。”

姜玉南脸上血泪交横，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楚山将姜城的头颅狠狠割下……

——

听完十四年前的一切，姜婳早已泣不成声。

她红着眼盯着虚空，声音嘶哑：“楚山……我定要杀了他！”

姜玉南心疼地将姜婳抱在怀里：“我身受重伤，险些也死在边疆，后来用了整整四年才回到京城。我递了密信给皇上，可见到的却是皇后。”

姜婳一怔：“楚淮安的母后？”

姜玉南点头：“她同我说，姜家覆灭，若我出现在楚山面前，楚山定会赶尽杀绝，连你都不会留。而那时你身在皇宫，反而更安全。”

“若想报仇又能护住你，只有隐姓埋名，暗中盯住楚山的一举一动。”

“五年前，先帝驾崩，楚山派人去刺杀楚淮安，我日夜兼程，赶到时却不见楚淮安，只在山脚下找到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我以为楚淮安死了，直到新帝登基……”

姜婳却察觉到哪里不对，皱起眉：“女子？兄长，你可知晓那女子姓名？”

姜玉南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楚皎。”

第三十七章

“楚皎？！”姜婳狠狠一怔，有些瞠目结舌。

她忙拉着姜玉南到桌前：“哪两个字，兄长你写给我。”

落笔，规规整整两个字，正是姜婳熟悉的姓名。

她呼吸一顿，又问：“这楚皎，可是个医女？”

姜玉南诧异：“你怎么知道？”

姜婳没急着回答，坐下后陷入沉思。

又是狸猫换太子。

如今宫中的那位舒妃，是假的楚皎，是楚山派她去杀了真的楚皎，从而顶替身份，获取楚淮安的信任。

却万万没想到，真的楚皎根本没死，被姜玉南恰巧救起。

看来岐山镇隐藏的秘密，便是关于假楚皎的。

姜婳骤然握住姜玉南手臂：“兄长，那楚皎现在身在何处，你可知晓？她至关重要！”

姜玉南有些怔：“自然知晓。”

“在何处？我要去找她！”姜婳眸光一亮。

“姜婳，你先冷静，听兄长说……”

话未说完，屋外突然传来道温柔的声音：“玉南，姜婳还没醒吗？”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施施然走进，容貌清丽。

姜婳怔住，没料到此处还有人。

恍神时，只见姜玉南走上前与女子站在同一处，神色竟有些赧然。

“姜婳，她便是楚皎，也是与我拜过天地的发妻。”

姜婳久久没能回神。

虽说此楚皎非彼楚皎，两人相貌也各不相同，但她一时还真不能反应过来。

半晌，姜婳眨了眨眼：“所以……我刚找回兄长，便有了嫂嫂？”

姜玉南和楚皎皆是一怔，随后一同笑起来。

“是，你有嫂嫂了，可欢喜？”

自然是欢喜的。

姜婳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过去十四年，她只要想到这世上再无她血脉亲人，就痛苦地难以入眠。

不曾想，她的兄长竟还活着，如今更是已然成家。

哽咽了片刻，姜婳走上前：“嫂嫂，我有一事想问，你的左臂上……可否有红色胎记？”

楚皎怔了一瞬，点头：“的确有，你怎么知道？”

她掀起袖子，只见那胎记与姜婳在假楚皎手臂上看见的相差无几。

楚山果然谨慎，作戏当作全套。

姜婳放下楚皎的袖子，眸底划过一抹晦暗。

“我得回宫了。”

——

议事殿。

楚淮安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眉宇间满是怒气。

“这都几日了，为何还没找到姜婳？！”

锦衣卫御首胆战心惊：“回皇上，臣等的确将那山都翻了个遍，可……可别说是姜姑娘的身影，就连一滴血都没看见啊。”

楚淮安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再给朕找！”

锦衣卫御首应了声是，连忙起身往外走。

可还没踏出殿门，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进来。

“皇上，姜姑娘回来了！”

楚淮安忙起身：“真的？她人在何处？”

太监却面露犹豫，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

“说！”楚淮安嗓音冷厉。

太监颤抖着趴到了地上。

“他们说，看见姜姑娘……带了个黑衣男子回了姜府。”

第三十八章

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