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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邦不上不下，即使恢复官职后，也一直被其他官员针对，手里并没有实权。

难道太后是要为云家铺路？

倒是有这个可能。

太后没了儿子，云家是她唯一的亲人，确实有可能是为了云家。

但棠岁转念又想到，太后连自己的儿子都是争权夺利的工具，又岂会那么注重亲情。

而且有人会告诉棠岁，说太后快死了，这么说来，太后的病肯定不简单。

直觉告诉棠岁，纸条上的内容是真的。

可对方为何不想让她查呢？

棠岁已经躺床上了，闭上眼睛后，一直在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不让她去查呢？

一夜没怎么睡好，棠岁带着疑问起来的时候，外边天还没亮。

冰露拿来手炉，塞进主子的手中，“外头天冷，风跟带了刺的刀子似的，您先捂热手，奴婢几个帮你梳洗打扮后，就要去请安了。”

在西陵的日子，比不得家中。棠岁揉了揉眼皮，还是很困。

但冰露几个手脚很快，等打扮完后，棠岁走出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成婳从对面走来，两人一起往太后的院子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永禄在长廊下扫了她们一眼，就到了棠岁跟前。

“裴夫人，太后娘娘昨儿睡下前特意交代了，让您先进去请安，其余的人可以先去祈福了，不必在这里候着。”永禄说完，边上的夫人们纷纷看了过来。

这会子被太后单独留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成婳拉住棠岁的手，刚要开口，就被永禄瞪了一眼。

永禄没好气道，“其他人就不用逗留了，裴夫人，您跟咱家进来吧，太后娘娘已经醒了。”

第790章憾事

刚走进屋子里，棠岁就嗅到了比昨儿要浓很多的药味。

冰露被留在了外头，只有棠岁一个人进来。

慢慢走到堂下，永禄让棠岁等一会儿，便去卷起床四周的纱帘。

太后被两个宫女扶着坐了起来，但是她自个坐不住，靠在了被褥上。

棠岁给太后请安，跪下后，却一直没听到太后喊起来。

过了许久，伴随着太后的一声轻咳，太后才开口道，“我这一生羡慕过的人很少，你是其中的一个。”

棠岁头低着，不懂太后是什么表情，但心中十分惊讶，没想到太后会说羡慕她的话。

“咱们女人活这一辈子，就没为自个儿活过，学规矩是为了家族名声，出嫁又是为了家族利益。等生了孩子，有了夫君，又开始为了孩子和夫君操劳，真真是......可悲啊。”太后停下休息了一会，喘了一会气后，继续道，“所以等先帝爷驾崩后，哀家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有不一样的日子了，但是先帝爷的一道遗旨把哀家所有的向往打落谷底。朝臣们觉得哀家是野心太大，太不满足了，可为什么男人可以为了高官厚禄不择手段上位，哀家就不可以呢？”

太后薄薄的嘴唇露出一抹嘲讽，“棠岁，你觉得哀家错了吗？”

错了吗？

这真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如果棠岁是太后，也会恨先帝爷的遗旨，宫斗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却被先帝爷如此提防，寒心的同时，也会感到特别的不甘和愤恨。

但棠岁不是太后，她有自己的立场。

从棠岁的角度来看，先帝的遗旨对她来说，又是一件好事，不然太后大权在握，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裴家就不是被抄家了，流亡都有可能。

而且太后私心太重，这也是先帝爷会留下遗旨的原因。

太后问棠岁这个问题，棠岁觉得太后没错的同时，又觉得太后错了。

“回禀太后娘娘，过往皆云烟，各人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思维也不同，没有完全的是与非，所以这个问题，臣妇无能。”

“哈哈，你倒是越来越像林宴羽了。”太后笑了几声，连着咳嗽好几下，等永禄喂了水，才舒服一点，她现在每说一句话都非常地艰难，“哀家觉得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哀家不过是觉得不公平，这个世道太多的不公平，哀家努力了，但是哀家失败了。”

顿了下，太后的目光紧紧盯着棠岁，“棠岁，你知道的吧，哀家就快死了。”

棠岁忙磕头，“臣妇惶恐。”

“你就别做这些虚的了，你心里巴不得哀家早点死。”太后很淡定地道，她收回目光，慢慢阖上双眼。

说到自个的死亡，太后语气虽然平淡，可只有她自个知道，她的内心经过多少的挣扎和折磨。

棠岁的额头紧紧地贴着地砖，一点都不敢往太后那儿看。像太后这种主子，最忌讳的就是说到死亡，可太后突然和她这么说，难不成是要带走她？

棠岁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太后闭上眼睛后，有了点精神，继续道，“哀家这一生，到底是没达成自个的心愿，纵观全朝，除了你，再没人能做到比哀家更出色了。棠岁，你这一生，何其幸运。虽然被裴钰退婚，但是你获得了林宴羽的无上宠爱，还有裴家的巨大权力。你所拥有的爱和尊重，是哀家算计一生都没得到的东西。”

说这些话时，太后语气真诚，她是发自肺腑地在羡慕。

可在棠岁听来，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她知道朔风等人就埋伏在四周，一点屋子里有什么情况，朔风都能救下她。但如果朔风在这里动手，意味着对太后行刺，那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臣妇只是一般人，不敢和太后娘娘比。”棠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眉，她是真的不想听太后说这些，她们又不是什么挚友。

“一般人？呵呵，你要说这话，小心被雷劈。”太后嘲讽道，“单单说林宴羽对你，就是这世上独一份的不普通。棠岁啊，你知道哀家今儿只让你留下，是为了什么吗？”

棠岁摇头，就算这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也不能在这会说出来。

太后是闭着眼，所以没看到棠岁摇头，等边上的永禄代为提醒后，才开口道，“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知道的。哀家这病来得突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死了。但哀家临死前，总有一桩事放不下，你仔细想一想，是什么事。”

话毕，太后就让宫女扶着她躺下。

纱帘再次被放了下来，棠岁缓缓直起身子，视线里只能透过纱帘看到太后躺着的虚影，心在“噗通噗通”狂跳。

过了会，永禄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棠岁的跟前，俯身道，“裴夫人，有劳您在这儿再跪一会，主子累了，估摸着得一两个时辰才会醒。近来主子精神不佳，还请您想清楚点答案，不然主子怕是说不了多久，就又要睡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不明白就一直跪着。

在大雄宝殿祈福，还有软垫给人跪，但在这里，只有冰冷的地砖，跪到现在，棠岁的膝盖已经疼了。但屋子里那么多人盯着她，是一点懒都不能偷。

太后特意留下棠岁，又说自个儿快死了，敢说这样的话，就像是知道棠岁不能活着离开一样。

不过太后知道自己马上会死，这是不是代表太后也知道她的病有蹊跷？

若是知道，太后却没有行动，说明无能为力。

什么样的人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能让太后不敢声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