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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坐在骡子车上打趣谢子慕，“这得亏是没养小鸡仔呢，这要是养了小鸡仔，你还得把小鸡仔也都带上。”

谢子慕哼哼一声，不搭理她，小小一个人趴到裴瑾的后背上，小下巴搭在人家肩膀处，软糯糯的道：“魏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买小鸡仔啊，我想要的不行了。”

春杏和温落几乎是同时瞠目结舌朝他看过去。

谢子慕在家，一向是乖巧听话，但从来没有撒过娇，更多的时候是像个小大人。

这......

撒娇撒了裴瑾身上了？

裴瑾坐在骡子车最前面的右侧方，抬手回身，一拽，直接把谢子慕拽了怀里抱在自己腿上，同时还护住他抱着的两只狗崽子，“这几天没见着有卖的，等天气再好好，街上一有卖的咱们立刻去买。”

裴瑾一面说话一面留意着温落。

昨儿温落看了徐行的信，他以为今儿见着温落，这姑娘必定是会肿了眼皮或者情绪郁郁的。

没成想，温落脸上一点异样没有不说，反倒是十分的平和随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瑾不免想起在云祥酒楼时见识过的温落的自制力，一时间既心疼又心酸。

谢子慕小脑袋在人裴瑾怀里蹭了蹭，十分不客气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张小川说，村子里的人要养鸡呢，这次咱们要是见着小鸡仔，能买吗？”

裴瑾收了目光噗的笑了一下。

这小孩儿，说话还会拐弯抹角了，心眼儿在这儿呢。

“能买是能买，但是前提是人家自愿要卖。”

谢子慕点头，“我晓得。”

柳树抽芽，青草冒尖，一路心旷神怡。

“啊！！！”

骡子车正有说有笑的前行，快到王家村村口的时候，忽然一道刺耳的颤着人心肺的惨叫声从旁边斜喇喇的传过来。

一车的人都朝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比子慕高出一头的男孩子连滚带爬的从村子里狂奔出来，一面惨叫着一面跑，经过他们骡子车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就转开目光跑走了。

紧跟着，村子里出来一个汉子，汉子穿的有些邋遢，跑的呼哧带喘的，手里还提了一根木棍子，龇着黄牙插着腰，站在村口喷着唾沫星子怒骂。

“葬良心的王八犊子，敢偷吃你爹的下酒菜，打不断你的腿，你个狗东西，有种跑了别回来。”

“王二，今儿族长家里办婚事，你别胡闹啊，闹得鬼哭狼嚎的像什么话！”

昨天去温落家里请她们过来的那汉子大一步小一步从村子里赶出来，先朝着骂人的汉子怒喝了一声，赶紧朝骡子车这边迎过来。

被骂的汉子瞪了瞪眼，没敢还嘴，倒是很快好奇的目光韵向了骡子车。

“辛苦你们了，跟我来，我在前面带路。”前来迎接的汉子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

骡子车跟着他的引路，一路进村。

谢子慕坐在裴瑾腿上，很小声的和温落道：“刚刚那个孩子，没穿鞋，光脚跑的，身上穿的是单衣裳，不是棉衣。”

温落转头看了谢子慕一眼。

谢子慕眨巴眨巴眼，“他不冷吗？”

这话温落没法回答。

索性族长家不远，说话功夫就到了。

下水都是昨天就洗涮好的，今儿直接下锅煮就成，族长家院子里来帮忙的人不少，乌央乌央乱糟糟一团，温落和春杏在这边煮下水，让裴瑾带着谢子慕在外面转着玩会儿。

谢子慕抱着他的狗崽崽，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闲逛一边问裴瑾，“魏大哥，你听见鸡叫了吗？”

裴瑾好笑的不行，“没听见呢，咱们再找找，遇上了就去问问人家，有没有小鸡仔要卖。”

谢子慕乐的走路都是一跳一颠儿的。

结果俩人往前走了一截，一转弯，没听见鸡叫，倒是听见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

特别大。

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了村子，现在正缩着肩膀抱成一团，窝在一处柴禾垛前烤太阳。

但他光着脚，穿着单衣，那单衣还衣不蔽体的又小又破，再烤这太阳也暖和不了他。

在谢子慕看过去的同时，他肚子很大声的叫唤了一声，他看了看裴瑾又看了看谢子慕，抱着自己的胳膊转了个方向，闭上了眼。

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裴瑾没动，等谢子慕的反应。

谢子慕也没动，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孩子，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转头将两只狗崽崽塞到裴瑾手里，自己从兜里翻出一块小点心。

“你吃吗？”

谢子慕上前，蹲在那小孩儿跟前，将自己掏出来的点心递过去。

“不脏，干净的，我今儿一早装的，你吃吧，肚子饿久了人会晕倒的。”

裴瑾扬眉。

谢子慕才五岁，还知道这个？

他饿过？还是温落饿过？

谢子慕递上了点心，对面的孩子却一点没动，不过他肚子倒是一声接一声的叫唤，眼看就是饿的不行了。

“你吃吧，我以前也饿过，一饿就是一两天吃不到东西，我差点饿死，我可知道饿着的滋味呢，我这不是施舍你也不是同情你，我是和你同病相怜，你吃吧。”

裴瑾眉心跳了一下。

谢子慕从月子里就去了镇宁侯府，他什么时候饿的一两天吃不到东西了？

是真的？

还是在哄骗这个孩子？

裴瑾一瞬不瞬看着谢子慕和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默了好一会儿，慢慢转过头，嘴角动了一下，想要说句什么，但是行动比脑子快，话没说出口，手已经一把将谢子慕递上去的点心抓了飞快的塞进嘴里。

那么小一块点心，根本不能果腹。

“还有吗？”

第30章直觉

谢子慕蹲在那里，眉眼弯弯朝那小孩子笑。

温落和春杏脸上都多少涂的有点黑，谢子慕人小，什么都没涂，白白净净一张小脸本来就生的好看，现在这样一笑，更惹人喜。

“我现在没有吃的了，但是我哥哥在族长家帮忙操办婚宴的吃食，我们中午是要在族长家吃饭的，一会儿我的那份饭，咱俩一人一半。”

裴瑾心头唏嘘：这孩子真善良......

“不过，公平起见，你能告诉我村子里谁家有小鸡仔要卖吗？”

裴瑾：......

为了买个小鸡仔，你可真是不容易啊。

在大人眼里，这是小孩子耍心眼的交换。

但是在小孩子眼里，一来一往才公平，谁也没有施舍谁，谢子慕小心翼翼的用一个条件维护住了那小孩的自尊心。

那小孩点点头，从柴禾垛前起来。

他蹲着的时候不觉得，起来裴瑾才发现，这孩子真瘦，什么叫瘦的皮包骨，眼前就是一活生生的解释。

短小的单衣露着胳膊肘脚腕子，他瑟瑟发抖，朝谢子慕道：“我带你去。”

谢子慕点头跟上他，走了两步，回头从裴瑾手里将小狗崽接回来，自己抱了一只，另外一只塞给那小孩。

小狗身上温热温热的，抱着多少能暖和点。

“这是我的狗，大一点的叫大黄，小一点的叫小黄，名字好听吧。”谢子慕带着点小得意向人家介绍他的狗。

裴瑾跟在后面无语望天：这哪好听？

“真好听。”那孩子把小狗崽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由衷的道。

裴瑾：......

那孩子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以前也有两只狗崽崽，大的也叫大黄，小的也叫小黄。”

裴瑾一掀眼皮。

谢子慕转头看他，“后来呢？”

那孩子脸上表情一下凝重，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直到走到一户人家门口，他突然转头看向谢子慕，“后来死了。”

说完，他伸手拍门，“肖大娘，肖大娘，有人想买你家鸡苗。”

门还没开，谢子慕看着他，“我的大黄小黄肯定不会死。”

他说的特别坚定，说完，转头又朝裴瑾看过去，“魏大哥，我的大黄小黄不会死，是不是？”

小模样认真的就跟在求证一个什么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一样。

裴瑾看着他，点头，“嗯，不会。”

莫名其妙，裴瑾心头忽然生出一个诡异又荒唐的想法：他竟然觉得谢子慕和这小孩儿之前认识。

谢谢他们今儿头一次来王家村，谢子慕和这孩子完全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可能之前就认识。

但裴瑾直觉很强烈。

没等裴瑾细思，门开了。

里面一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