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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柔声道：“谢谢你，我等他。”

城市的另一端，少年单肩挎斜书包，头发略微凌乱，从一栋有些老旧的居民楼走了出来。

三分钟前，贺闻清的手机推送了一条到账短信。

他将总额在心里默默加了一遍，还是离预想的金额相差甚远。

这里地处偏僻，离最近的公交站需要步行三公里，打车之类的便捷途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省钱。

贺德松去世前留给他的除了长青街那间破破旧旧的房子，便就只有一堆怎么都收拾不干净的烂摊子。

也就是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贺德松生前有多么混蛋。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习以为常，只不过因为和虞夏的恋爱将他从那滩烂泥中短暂地解救了出来，可是一通催债短信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上一次还的那笔钱是一年多前的事情，有八万，而这一次更甚。

他这种医学类的实习与其他专业还不一样，需要等着学校在大五的时候统一安排。

他等不了。

可是医院并不敢盲目地接受一个大三医学生的实习，家教课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所以他将目光转向了招聘网站。

有一家教育机构愿意接受他，助教岗位，工资不高，还需要盯晚自习。有时候也有早自习，所以他通常会选择翘课。

他这会儿就是刚结束了一门初中物理的家教，正要赶去那个补课机构看晚自习。

贺闻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腕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有些来不及了。

夜晚的风往他的衣领中倒灌，他将冲锋衣的领子竖起，头埋得很低，快步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他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他垂眼看，是辅导员打来的。

这段时间贺闻清频繁晚归被宿管阿姨记名，自然上报到了辅导员那里。

贺闻清在老师眼中一向是个乖孩子，所以他的反常成为了导员重点关注的方面。

他想了想，没接，等它自动挂断后，亮起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是虞夏。

贺闻清目光一顿，点开微信，入眼便是：

「我在你宿舍楼下。」

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前，而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

贺闻清感觉胸口很闷，有一种隔世感扑面而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确实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赚钱模式中，只要他有空，只要对方愿意接受，他都可以去尝试。

就像是把自己束缚进了一个怪圈。

而上一次和虞夏好好见面，还是两周前的事情。

他大梦初醒般冲到路中央拦下了一辆并没有空车标识的出租车，车子一个急刹车，车头堪堪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司机降下窗户破口大骂：“不要命了？不接单了，我要下班回家的！”

贺闻清却固执地拉开门，坐上副驾驶，向来平稳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安：“师傅，去芜大，麻烦快一点，我可以加钱。”

……

虞夏感觉自己的双手被冻得冰冷，这会儿已经到了宿舍的熄灯时间，楼下鲜少再有学生进出。

她甚至固执地想，如果贺闻清今晚上不回来，她就等到明天，等到他回来为止。

直到远处再度响起脚步声。

虞夏不抱希望地抬头，一抹身影从暗处走来。

贺闻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这样低的温度下，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他朝着虞夏快步走去，在距离她只有五米远的时候，注意到了虞夏有些淡漠的眼神，他顿时停住了步伐。

“七七。”他喊了她一声，气息有些紊乱。

虞夏抿了抿唇，心中虽有小小的不满，但还是站起身来，问：“你在忙什么？”

贺闻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她走近，然后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

果然凉得吓人。

“最近事情有点多，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以后不会了。”他轻声解释。

“贺闻清，”虞夏试图抽出手，却发现被攥得很紧，只得作罢，“我觉得不论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的，就像我每次不吝啬地向你抱怨一样，因为我是你女朋友。”

她的语速很快，明显还带着恼火。

贺闻清嘴唇翕动了一下，说实话，在他看到虞夏久久等在他宿舍楼下的那一刻起，他差一点点就全部坦白了。

但他明白，这对他来说是永远难以启齿的家丑。

见他没有回答，虞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也就是这个时刻，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似乎隔着什么。

她盯着贺闻清的眼睛，小心翼翼，一字一顿，连声音都在发颤：“你没有去做什么……不合法的事吧？”

在她的认知中，一个人短时间内非常缺钱是很反常的。钱这个字在学生情侣中异常敏感，而她知道贺闻清是个极度自尊的人。

她不敢往那些方面去想，可又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听到她这么问，贺闻清竟然轻松了片刻，原来虞夏只是担心他走上什么不归路。

“我没事的，”他抬了抬唇角，目光相当平静，“我爸之前不是生病么，欠了一些远方亲戚的钱，最近他们催得紧。”

“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了，真的。”

虞夏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轻声：“你不要骗我就好。”

贺闻清的睫毛颤了一下，他上前一步，握住虞夏的肩膀，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少年的气息将她瞬间吞没。

虞夏的耳畔是男生闷顿的心跳，一下一下，几乎与她的共频。

“虞夏，我很喜欢你。”贺闻清声音低哑。

她的心脏骤然紧缩。

从他们在一起开始，贺闻清就未曾向她直白显露地表达过爱意，他们之间更像一种相识多年的细水长流。

但这句话还是成功让她心跳加速了。

她抬了抬手，迟疑过后，环住了他的腰。

紧接着，她听见贺闻清一遍遍重复，像呢喃。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第70章 黄桷树：他青春时期最大的遗憾就发生在这里

争执过后的小情侣感情似乎比之前还要亲密，贺闻清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了恋爱的气息。

有时候虞夏缠着他打视频，贺闻清就坐在宿舍的桌前，一手撑着脸侧，垂眼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女孩，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偶尔从喉咙里闷出几声轻笑。

郑竹觉得这人太闷骚了，看不过去了，吐槽他这么粘人，不如直接把女朋友变小揣兜里，走哪带哪。

谁知贺闻清竟然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

“靠，你有病！”郑竹感慨一声。

最近又是一年毕业季，大四的学生纷纷穿上学士服拍毕业照。

这天虞夏和贺闻清去图书馆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一个理科专业的班级在图书馆大门前拍摄。

芜大的图书馆建筑楼体很有特色，高耸的阶梯和红色的墙身就好似古建筑，十分出片。

门前的空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拍照框，许多大四的学生凑了上去，无比热闹。

虞夏往那边瞧上几眼，突然意识到等这个夏天一过，自己就要踏入毕业年级的行列了。

时间过得真快。

“我们明年也一起拍照吧。”虞夏说着，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一对毕业年级的小情侣。

贺闻清勾了勾唇，正想说好，就听见她又连连否定：“不对不对，你明年还没有毕业。”

刚好有一辆校车驶过，贺闻清将虞夏往自己身侧揽了揽，少年衣衫上沾染的皂角香挥散在初夏的风里。

他垂下眼睫，女孩扬起的发丝掠过他的喉结：“那我们就可以拍两次毕业照了。”

“也对，”这个说法很合她心意，虞夏的眼眸弯成了月牙，一边说一边比划，“明年我毕业的时候，你一定要送我好大好大一束向日葵。”

贺闻清闷笑了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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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虞夏不好再找借口像去年那样一直待在芜城，她回家待了半个月，在七月底的时候，收到了芜城电视台的实习面试邀请。

这属于不可抗力，虞夏只得匆匆收拾行李离开榆川。

虞丽梅还有些舍不得，抱怨着女儿一长大就不着家。

虞夏撒娇般晃了晃虞丽梅的胳膊：“那您得习惯，不然我以后工作了可怎么办。”

虞丽梅一本正经道：“你毕业了当然是回榆川啊，难道还待在芜城？没亲没故的，回榆川多好，不用掏房租，还有我和你外婆天天给你做饭。”

虞夏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在这些方面她一向避免和虞丽梅直接冲突，于是她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回到芜城后，她自然住到了长青街，也许是因为她在芜大电视台足足两年的实习经历在线，芜城电视台的面试异常顺利。

一共只入选了两个人，一个是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