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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失神间，徐从言已经头也不回，兀自大步朝前走去。

沈明慧紧忙跟上去。

到了食堂。

餐盒里是日复一日不变的土豆青菜。

刚结婚时，其实沈明慧也曾试图下厨做饭，可是她厨艺不精，反而是在糟蹋粮食。

于是两人就一直在队里食堂吃了。

徐从言低头吃饭，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是他们两人一贯的相处模式，从前沈明慧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莫名觉得心慌。

他这态度，就像是两人只是普通的饭搭子，而不像夫妻。

沈明慧抬眼看见了食堂挂着的日历——1986年6月20日。

再过五天，便正好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心念一动。

沈明慧期望地看着徐从言试探开口：“25号那天，我们一起去看样板戏好不好？”

“那天我有演练。”徐从言不做犹豫拒绝了她。

沈明慧攥了攥筷子：“那等你演练结束，我们再去。”

“你想看就自己去，我对这些没兴趣。”

徐从言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明慧似乎意识到什么，她不禁问：“你还记得6月25日是什么日子吗？”

这话让徐从言平静的脸色有了变动。

他思考片刻后，眉头微蹙摇头。

“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第2章

轰然一下。

沈明慧僵住，前两年的结婚纪念日恰逢徐从言外出执行任务，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听见徐从言的话，她才陡然醒悟——原来徐从言根本就不记得这个日子了！

心口猝然刺痛，她久久无言。

然而沈明慧的异样，徐从言却全然未察觉，他端起餐盘起身：“我先回队里了。”

看着他挺拔背影，沈明慧恍然失神，心头不可抑制的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这天晚上。

沈明慧等到九点多，徐从言才回来。

熄了灯，上了床。

沈明慧大胆的伸手进徐从言的衣服里，素手沿着清晰的腹肌线条向上。

下一瞬，她的手便被男人抓住压在头顶。

接着，徐从言细碎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勾着火。

也只有在情动时，沈明慧才敢确认他对她是有爱意的。

眼见徐从言熟稔从床头抽屉里拿出计生用品。

沈明慧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安南，我们要个孩子吧。”

身上男人的动作霎时顿住。

徐从言抬起头，一双眼的情绪未消，声音却冷了下来：“上次我已经说过了，生孩子还不是时候。”

“可……”

沈明慧还想说什么，炙热的吻将她所有的话吞没。

所有思绪被彻底碾碎。

直至深夜，这场云雨才停歇。

徐从言早已熟睡，沈明慧却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

她忍不住想，结婚都三年了，自己已经26了，还没到生孩子的时候？那多久才算时候？

想着想着，沈明慧的脑海里又想起小说里的内容——

【拥着梁双双和两个孩子，徐从言此刻才觉得拥有了‘家的幸福’】

所以，是自己不能像那个‘梁双双’一样，给他‘家’的幸福感吗？

一夜未得好眠。

第二天，沈明慧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了人。

她骑着二八大杠离开家属院，抵达后勤部，就被喊去了政委办。

政委递来一张飞行员的报名表。

“我记得你从军时填的意向就是空军，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去了后勤部，现在正好空军扩招，你还有想法的话可以去试试。”

沈明慧怔怔接过，心中复杂。

其实原本她是可以去做飞行员的，只是一旦去了就需要到首都训练，一年只有一次假。

她是为了徐从言才放弃了第一次的征召。

现在……又有了一次机会，她要把握住吗？

“谢谢政委，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而这时，政委又递来了另一张调令。

“差点忘了，正好徐少校申请去沪南驻扎半年的调令也下来了，你拿回去给他好了。”

霎时，沈明慧僵住了。

她震惊地低头看去。

上面申请日期是1986年3月5日。

从申请到现在已经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他却对她只字未提。

……

晚上回家。

沈明慧正好看见徐从言在收拾东西。

沈明慧攥着手走过去，将调令：“你要去沪南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徐从言拿过调令，神色淡漠：“这是军令，跟你无关。”

与她无关？

沈明慧心口像是被石磨重重碾压，不觉红了眼：“我是你的伴侣，你要去沪南半年，怎么就跟我没有关系？！要不是今天这个调令，你是不是要到临走时才通知我一声？”

她突然的质问让徐从言眉头紧拧。

语气也冷了几分：“这是为国效力的事，你在跟我胡闹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胡搅蛮缠了？”

沈明慧的心一瞬狠狠揪起，疼得发紧。

她为了这个家不敢离开盛北，不敢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可他却对离开她、离开这个家这件事，毫不在意。

沈明慧颤声问：“徐从言，你心里真的有把我当成妻子吗？你……爱我吗？”

那三个字问出口。

沈明慧紧紧盯着徐从言那张一贯漠然的脸庞。

这个年代的人总是羞于将爱挂在嘴边的，从前沈明慧也不在意，如今却迫切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屋内安静异常。

随即，她见徐从言薄唇轻启，淡淡回答——

“夫妻不就只是搭伙过日子，爱不爱的没必要。”

第3章

‘搭伙过日子’，这就是徐从言给他们这段婚姻的定义。

沈明慧喉咙哽塞，所有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原来这些年，不过是她自己沉浸在夫妻恩爱的假想中。

她哑声问：“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这话却让徐从言觉得奇怪。

他抬眼看着她，眸色漠然：“当初，不是你主动要我娶你的吗？”

六月的天，已步入炎热夏季。

可沈明慧此刻的心，却如坠寒窖，冷得发颤。

“所以当初换了别人向你求婚，你也一样会愿意结婚，是吗？”

徐从言唇线紧抿，脸色骤然冷沉下来。

顿了顿，他眉头拧起：“你今天真的思想不正常，好好休息，别再说胡话了。”

他拎起收拾好的军旅包，随即翻出一张样板戏的票给她。

“我有任务，大概要一周的时间，你上次说想看样板戏，我给你拿了张票，你自己去看吧。”

将票放在桌子上，徐从言大步匆匆离开。

沈明慧盯着那张样板戏票，久久无言。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这么若无其事。

她也不明白，自己竟还会因为他给她送戏票而感到心软。

沈明慧捡起那张票，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他现在就是根不开窍的木头，心底总归给她留着位置的。

三天后。

沈明慧下班回来，却见一抹高大身影等在家门口。

周围人见了他，皆鞠躬敬礼：“首长好。”

对上视线，沈明慧走上前，喊了一声：“爸。”

“开门，有事跟你说。”

沈父神色威严，带着一贯命令语气。

在沈明慧记忆中，父亲自幼便是严厉的。

他是人民好首长，将一生倾注在守护国家上。

却忽略了她们母女一辈子。

进了屋。

沈明慧给沈父倒了茶水，站在一旁。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比起父女，却更像上下级。

沈父端着搪瓷杯吹吹茶叶，沉声道：“安南申请去沪南的调令是我签字通过的，你不要跟他闹脾气，另外，你们夫妻异地半年不像样，你也跟他一起过去。”

这一下，沈明慧没了声。

她攥紧了手，她了解徐从言的性子，若是他希望她过去，早在一开始就会跟她说了。

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只知道跟着徐从言的脚步走了……

迟疑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