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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地陷的痛感一瞬间席卷了他。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瑶光殿。

玄衡恍惚，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魇。

药仙见他怔怔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帝君，节哀。”

玄衡如同置身洪流之中，刺骨的冰冷冻结着他每一根血管——是啊，温梨死了。

被自己活活逼死了。

还有焱儿……

玄衡呕出一大口血，使他看起来甚至有点狰狞：“来人，带霜瑶。”

天卫很快便将霜瑶带了过来。

玄衡直起身，广袖一挥，霜瑶的身体便摔了出去。玄衡语气如同九天寒霜：“本君当年为何会错认，你若肯说，本君便让你死得轻快点。”

霜瑶抹去嘴角的血痕，脸上竟带着一股笑意：“帝君，您知道天族圣女的忘情枷咒吗？”

玄衡自然知道，一旦被施此咒，中咒者的情缘便可任由施咒人修改，因为此咒阴毒，已被天族列为禁术。

玄衡冷冷地看着霜瑶，退后一步，错开想霜瑶抓住他衣袍下摆的手。

“当年你从九重天坠下，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几百年。”

“后来你从无间之渊返回九重天，我好高兴，”霜瑶眼里燃烧着疯狂，“我偷偷跟着你，却看到你在姻缘石上刻上你和那个女人的名字……”

“玄，我爱了你几千年，你为何从未看到过我，”霜瑶的神情慢慢由眷恋转为嫉恨，“你从未将我放在心里，却爱上一个卑贱的妖物！甚至还和她有了孩子！”

“我修习禁术，只是因为我爱你啊……玄……”

玄衡只觉厌恶，因为霜瑶的自私，自己忘记温梨，一次又一次地误解她，伤害她，最后连两人的孩子都没保住。

将她伤得万念俱灰，自爆妖丹。

剧痛袭上玄衡心头，他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他脚下的霜瑶，语带恨意：

“当日你加诸在温梨身上的痛苦，本君要从你身上千百倍的讨回。”

然后他转过头不想再看歇斯底里的霜瑶一眼：“传本君令。”

“废去霜瑶天后之位，囚于刑殿，罚每日天雷九道。”

“封锁茉紫殿和琉璃殿，除温梨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天卫领命而去。

玄衡低垂下眼，目光落到了遥远的冥界——

“阿梨，我来找你了。”

第十二章

冥界，忘川河畔。

六界生灵殒身后，灵魂都会前往冥界，渡过忘川进入新的轮回。

玄衡从无数各异的魂魄中穿过，心底涌起的恐惧蔓延全身。他已找过奈何桥前所有魂魄，却丝毫找不到温梨的片缕残魂。

“阿梨，难道你已经过了奈何桥，毫无留恋地轮回往生去了吗？”

玄衡眸中浸透了悔意，他无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再触摸一下爱人的脸。

“阿梨，我不信你就这样形神俱灭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你，”玄衡轻抚胸口的一片衣角，“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忘川上摆渡的老者喊道：“走喽——”

玄衡走近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是否有一位名叫温梨的魂魄曾经来过？”

老者撑起长蒿，摆手笑道：“没有。”

玄衡的心微微一沉——阿梨，你到底在哪？

魔界界碑。

两个魔卫正无聊地靠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直起身来巡视一番，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

在魔界常年弥漫的黑雾中，一点星火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两个魔卫眯起眼睛，目露戒备。

毕竟自三千年前魔族被天族和妖族联手镇压后，魔界已经很少有人踏足了。

那点星火时明时暗，周身环绕着一层轻薄的雾气。

飘到近前，魔卫才发现裹在黑雾里的是一魂一魄。

那魂魄已经非常虚弱，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了。

一名魔卫开口道：“喂，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冥界忘川，跑到魔界来干什么？”

那魂魄不答，在原地晃了两下，随即又向前飘去。

隐约能听到几声虚弱得几乎听不清的轻喃：“焱儿……陌鸢……”

那魔卫掌心聚起魔息就要朝魂魄挥去：“私闯魔界，我这就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等等！”较年长的魔侍伸手拉住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他耸了耸鼻子，好像在确认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蓦地，他神色一变，吼道：

“速禀大长老，是尊上的魔息！”

阎魔宫内。

魔族十大长老围成一圈看着眼前这团魂火，脸上还是不可掩饰的震惊。

“尊上散魂三千年，怎么还有一丝魔息留存？”

“这么多年来，我们竟从未感知到。”

“慢着，这魂魄上怎么会有妖族气息？”

“这……难道？！”

大长老寒九阴抬手打断众人的议论：“这魂魄意识混沌，即将消散，我等先合力稳住再说。”

其他长老连忙应是。瞬间，十道魔息聚集在那幽魂之上，漫起一阵黑雾。

不久，黑雾散去，一个人影露了出来。

正是温梨。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数人，脸上掠过一丝讶异。

温梨记得自己在诛仙台捏碎妖丹时，肉身瞬间灰飞烟灭，三魂七魄被撕扯得稀碎。

剧痛中她以为自己终即将解脱时，却见一道雾气从一魂中漫出，护住她一缕残魂，然后带着她飘飘荡荡地从九重天一坠而下，一路直奔此地而来。

温梨的意识明明灭灭，有好几次都要归于天地。

只有她手腕上悬着的玉坠偶尔发出一声脆响，勾着她稀薄的一点清明——“不，我死不瞑目。”

温梨幽幽开口：“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

寒九阴目光微闪，答道：“此乃魔界。”

第十三章

温梨一怔，自己没去忘川？怎么跑魔界来了？

寒九阴让其余长老全部退出去，上前见礼，带着莫名的尊敬：“姑娘，你手上这块玉从何而来？”

温梨眸中闪过一抹痛色，但还是答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果然如此。”寒九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姑娘，你听说过天狐温吟吗？”

温梨一出生便住在无间之渊，对妖族的人事了解得并不清楚。

寒九阴眼里带着某种温梨看不懂的情绪：“三千多年前，天狐温吟，妖族之主，艳冠六界。在一次六界大会上，温吟与魔尊一见钟情。”

“但魔妖两族从不来往，六界亦未有异族通婚的先例，因此妖族得知温吟与魔尊互生情愫后，将温吟囚进妖牢。”

“妖族正推选新主之际，温吟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于是在狐族众的帮助下设法逃出前往魔界，却在无间之渊遭蛇族和天族截杀。”

温梨浑身一震，一股莫名的痛意漫上心头：“天族？”

“不错，因为魔尊得知温吟被困无间之渊时，欲前往营救。”寒九阴缓缓道。

“魔族善战，天族担心魔族会借机吞并妖族，势力扩大危及九重天，于是决定和妖族联手。”

“那一战，魔尊和温吟同时散魂，魔族元气大伤，狐族彻底覆灭。”

温梨发现眼前模糊，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姑娘，你是天地间最后一只天狐了。”寒九阴看着温梨蜷缩起身体，在她愣住的眼神中一字一顿道：“狐王温吟，就是你的母亲。”

温梨呆住了：“……狐王是我母亲？那魔尊……”

温梨自小便知自己与其他妖族不一样，她没有父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本体是何。

她一直孤单地住在无间之渊，玄衡的到来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陪的温暖，也许正是这样，才让她轻易地把心交了出去。

然后被玄衡亲手扔在了地上。

“正是，姑娘，你是天狐和魔尊的女儿，”寒九阴缓缓开口道，“你手上的玉坠，乃是当年尊上送给狐王的定情之物，也正是当年尊上留在玉坠上的一缕魔息，才护得你残魂周全。”

“我都做了什么……”温梨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大颗的眼泪迅速打湿了身前的地面，“我的父母死于天族，我竟还傻傻地爱上仇人之子……”

“笑话，我的这一生都是笑话！”

温梨十指成勾，狠狠揪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周身如同凌迟的剧痛。

魂魄撕裂之痛也比不上温梨现下的心痛，她咬住嘴唇，鲜血滴下：“当年母亲是如何在围剿中将我护住，不知父亲可否来得及看我一眼……”

寒九阴跪下，右手握拳放在心脏处，恭敬道：“属下魔族大长老寒九阴，参见长公主殿下。”

温梨缓缓起身，眸光带血：“我与天族，不死不休。”

“魔族誓死追随长公主殿下！”

“长老，我如今魂魄不全，可有法子祝我重塑肉身？”

寒九阴回道：“我魔界有一血海，只要一魂一魄尚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