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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牵着鼻子走。当下墨书年听了很不高兴，总觉得对方隐隐在可怜他，还有点幸灾乐祸，但回到家，站在家门口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夏思艺只是一时的情绪，现在已经平复了，他也规规矩矩许久，称得上改头换面，卑躬屈膝，不要尊严地讨她欢心，如今想要重新找回一点做丈夫的优越感，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吧？

墨书年想着，有空要找夏思艺谈谈，或者给点暗示，让她别再这么欺负他了，不过这些想法在看到夏思艺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夏思艺现在实在是太完美了，而且不知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美。这种美是客观的，不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他听见曲湘来家里做客时，也问过夏思艺，最近难道是做了什么医美项目，怎么容光焕发的。

夏思艺小声回答了句什么，墨书年就没听见了，不过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能感受到这种变化。

过去的夏思艺是块璞玉，虽然成色水头不错，但还被封在石头里，外人不大能发现她的珍贵，只有墨书年这样和她生活过，又尝过滋味的人才懂；可如今，她的美是外放的，她每天都要打理发型和妆容，穿修身又不暴露的衣服，走路婀娜多姿，口红也涂得很艳丽，走在路上都有男人暗中打量她。

墨书年受不了这个，他嫉妒得发狂，又不能责备夏思艺，因为她是无辜的，美人不该被迁怒，他只能自己消化这种陌生的情感，同时暗暗焦虑，怕夏思艺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他。

夏思艺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出国，整个过程都显得极其亢奋，情绪分外高涨，墨书年本该陪着她高兴，但好巧不巧，那几天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又碰上了难缠的客户，大事小事撞在一起，处理不过来，这边又要腾出几天假期旅游，一时手忙脚乱，也无暇照顾夏思艺的情绪。

现在想来，夏思艺是不是从这时候起，就对他抱有意见，所以才在落地美国，又入住酒店之后，直接拿走了他的工作手机，要他陪她喝酒。

本来墨书年理解的喝酒是小酌，但坐下来没多久就发现，夏思艺是来真的。

她先点了好几瓶洋酒，完了不过瘾，又加了一瓶白的，浩浩荡荡铺了一桌子，看得墨书年心惊胆战。

“你能喝这么多吗？”他不禁怀疑，印象里夏思艺的酒量好像没这么好，两瓶果酒顶天了。但夏思艺面对质疑，显得十分从容，她要了好多杯子，一杯一杯倒好，说要跟墨书年玩真心话大冒险，谁掷骰子输了，就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说不出来就罚酒。

墨书年本想着，玩玩也成，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结果一上手就发现不对头。夏思艺手气可有点太好了，几局下来自己一盘都没赢过，好在夏思艺的问题也并不复杂，她明显是有备而来，问了他过去的情史，问他在职场有没有看上眼的女同事，又问他如今和自己这么过着，是不是觉得危机都过去了，又能跟之前一样了。

前两个问题非常简单，墨书年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不该交代的问他也不会说，但是第三个问题让他一时语塞，想了又想，没法直接答上来。

夏思艺没看他，她听着他忽急忽缓的呼吸声，心里头觉得有点想笑。

墨书年说不出话，因为夏思艺说得这个想法，确实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跟海洋里的一尾鱼似的，咻一下出现，又识趣地不见。他以为夏思艺又要拿这发挥了，急忙表态：“明明，我已经变了，你该相信我。”

夏思艺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把手头的一杯酒递给他，喊他喝。

墨书年接过来干了，发现这酒苦得吓人，他拿酒瓶子反复查看，生怕是买到过期的了。

夏思艺没给他消化的时间，棘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偏偏她问这些问题时，表情都分外温柔，始终带着善良的笑意，好像真的在开玩笑玩游戏似的，让墨书年不能动气，更不能认真。

一个人在开玩笑，另一个人认真了，往往是认真的人显得心虚。

墨书年最后喝了多少已经记不清了，他头昏脑涨，又去卫生间吐了几回，回到房间夏思艺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这就像个不见血的惩罚游戏，夏思艺把过去所有他撒过的模棱两可的善意谎言，还有生活里细枝末节的小矛盾，都摊到台面上，作为暗藏刀光剑影的谜面，将墨书年反复凌迟。

墨书年这才恍然大悟，昨晚就是个局，夏思艺是故意的，骰子肯定也动了手脚，就是为了把他灌醉，然后ʝ自己跑路。

一种莫大的空虚和恐慌瞬间吞没了他，墨书年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眼前所见的皆是陌生的脸，每个人都步伐匆匆，丝毫不关心他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保险起见，墨书年想去报个失踪，但距离夏思艺离开也就几个小时，况且这是国外，他能找谁帮忙呢？他束手无策，一下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大概在一礼拜前，夏思艺一个人卧室看电影，他忙完工作时候推门进去，夏思艺显得有些惊慌，翻出遥控板按了暂停，问他怎么了？

墨书年看了看电视屏幕，上面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满身血迹，正扑向一个男人的怀抱。

“在看什么呢？一起看吧。”墨书年自作多情地陪她躺下来，夏思艺想说，这部电影都快到结尾了，但看他难得的兴致，决定把片子重新再倒一遍。

电影在讲一个女人的复仇史，因为在婚姻里受了伤，所以自导自演一出犯罪，将曾经的枕边人变成杀人凶手，但最后又回到了丈夫身边。

这个剧情看得墨书年很不舒服，中途几次偷摸打量夏思艺，发现她看得格外认真，连鼻尖都透着专注，眼神炯炯聚焦在屏幕上。

墨书年只能没话找话：“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思艺笑起来：“你没看懂吗，因为她不满意她的婚姻，觉得她老公变了。”

“那可以离婚，为什么大费周章？”

“那也太便宜他了吧！”夏思艺笑得很夸张，弱不禁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靠倒在他的怀抱里，像一只需要保护的宠物猫。

墨书年最后还是陪她看完了这个电影，后来多少有点阴影，怕同样的惩罚降临在自己身上，于是对夏思艺更加百依百顺，不过看来这样的臣服还不足够，不然夏思艺也不会跑了。

墨书年在大太阳底下惶惶走了许久，室外的光像火焰一样烫手，他平时最怕热，一到夏天就疯狂出汗，恨不得一辈子住在空调间里，但这会却没什么感觉。不热，不流汗，甚至也不饿，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知觉，脑袋里空荡荡的，又有一道金属音在嗡嗡作响。

对面走来的人都不是夏思艺，墨书年甚至极力去辨认路边咖啡摊上的旅客，看看有没有外形和她相近的人，没准寻寻觅觅无果，缘分就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在陌生的国度碰上呢？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吗？

他记得夏思艺也是个相信缘分的人，在他们新婚时，夏思艺就跟他说过，她觉得人跟人的际遇是最神奇的东西，往往你处心积虑追寻到的不长久，意外捡起来的情缘反倒生命力强。

孽缘就是比正缘活得要久，藕断丝连的，所以有些人怎么拆都拆不散。

当时墨书年听了不大高兴，他深信自己的眼光，挑选并且爱上的女人，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现在想来，怕是让夏思艺说对了，他们两个彼此折腾，互相又放不开对方，确实算得上孽缘。不过是孽缘也不要紧，只要夏思艺肯回来，他怎么着都行。

墨书年又跟无头苍蝇一样，在街头转了个把小时，最后实在是饿得找不着北，就随便进了一家快餐店，跟店员要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

汉堡挺难吃的，肉是肉菜是菜，哪怕用酱料黏上也是貌合神离，墨书年麻木地啃了几口，觉得更想吐了，实在是吃不了，就端着冰可乐继续在街上飘荡。

他去了很多地方，夏思艺先前发给他的攻略里写到的博物馆，花园和古董店，他全都去了，试图发现夏思艺的行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墨书年精疲力尽，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重创，他坐在花园里看着地上的鸽子，泪腺忽然一热，眼泪猝不及防坠落下来。

他好几次哭都是因为夏思艺，这个女人就是祸害，她爱他又折磨他，从不给个痛快，连离开都要用这么戏剧的方式。

墨书年找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太阳都下山了，巷子里的流浪汉开始群聚乞讨，墨书年看了他们就生气，想到连乞丐运气好都能讨到几个子，他奔波这么久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回酒店。

玩是没心情再玩了，墨书年有气无力地站在上行的电梯里，想着明天就收拾行李，改签回国，然后回当地派出所报案，一样是警察，他还是更相信中国警察。

墨书年来到房门前，想刷房卡开门，不知是精神涣散还是手指头真的没力，卡片脱了手，掉到了地毯边缘，又被他不小心一踢，飞到了毯子底下。

墨书年对着空气骂了句脏话，无奈趴下去，掀开毯子找房卡。这块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