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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走到衣柜前，脱下了身上的太后服制，只穿着一身雪白内衫。
原本盘结的精美发髻也被拆下，如瀑的墨发零散地垂落下来。
衣镜前，沈清菡看着这样的自己，突然一滴泪落了下来。
其实她早该去死的。
在先皇薨逝的那天殉葬而死。
亦或是被萧君晟强迫时，一头撞死在皇陵。
若那时便死了，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也不会害了那些宫人的性命，害了宋之凛。
百姓们骂她是妖女，或许没错。
不过一切就都在今日结束吧。
沈清菡想着，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扯过衣柜中的白绫，甩挂在了房梁之上……
另一边。
萧君晟离开长安宫之后，便去了天牢。
牢房里，宋之凛身上的雪白内衫上，印着一道道血红鞭痕。
萧君晟看到他，就想到那日长安宫内他搭在沈清菡腕间的手。
他眉眼微沉：“身为外臣，与太后有私，还欲帮她假死出宫。”
“宋之凛，你可知罪？”
宋之凛神色淡然：“臣不知。”
萧君晟眼神一凛，刚要开口。
就听宋之凛问：“臣也想问陛下一句，沈清菡对你而言，是什么？”
“放肆，你该称她一声太后……”
“可我不只当她是太后！”宋之凛打断他的话，“陛下也没有。”
“若非如此，怎会对她不尊，不敬，扯着她做出那种出格之事！”
他字字句句堵住了萧君晟的喉咙。
他讨厌有人帮沈清菡说话，就好像她被他们护着那样！
萧君晟目光沉沉：“朕的东西，想怎么对待做还要你来教？”
“既然你不知罪，那就在这儿好好想清楚。”
扔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可背后再度传来宋之凛的话：“陛下，你最好只当她是个东西，别动心，别生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萧君晟脚步一顿，却嗤之以鼻。
从天牢出来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晚风气息闷热。
萧君晟每走一步，耳边宋之凛的喊话就回响一次。
他脸色越来越冷沉，随行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倏然，萧君晟脚尖一转，直奔长安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只是想到ʝʂց离开时沈清菡的样子，就觉得心烦意乱。
只是萧君晟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快到随行的宫人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路进了长安宫。
他陡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里突然静了下来。
不是安静，是那种死寂。
没来由的，萧君晟心慌了下。
他拧了拧眉压下，心里想着要再调派些宫人过来，依稀记得以前沈清菡喜欢热闹。
人多些，她应该也能乖一点。
萧君晟想着，径直走向主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门前，他看着紧闭的殿门，伸出去推门的手不知为何竟有些迟疑。
门上的凉意顺着手掌窜进心里。
萧君晟暗吸了口气，刚要用力推开。
“啪嗒！”
一滴鲜红的血先一步滴落在了虎口处！
萧君晟瞳孔一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这刻凝结成了实感。
他猛地撤回手，抬头顺着窄小的门缝向上看去。
就见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沈清菡，此刻竟一身素服，面无血色的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第10章


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萧君晟的喉咙好像堵了起来，他想张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等到宋之凛赶到的时候，长安宫外已经齐刷刷的跪着太医院的同僚。
他心里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问了情况之后，他急忙打开了长安宫的寝殿大门。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看见萧君晟他身体僵直，缓缓转头，呆滞的视线对上了自己。
萧君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让人无端觉得悲伤。
“你来治，朕不信她死了。”
宋之凛看了看他怀里的沈清菡，怔住了。
前几天还在和他商讨假死出宫的女人，脖颈一圈勒痕，面色苍白，嘴唇乌紫。
他试探性的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
她已经失了体温，脉搏也不再跳动，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回来。
宋之凛收回手，眼里带上了点点湿意：“陛下，您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别动心，别生爱，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陛下，您现在……可曾知晓后悔的滋味？”
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声息，直到这一刻，萧君晟才意识到，就算是沈清菡醒过来骂他一顿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再也做不到了。4
沈清菡死了，去追寻她想要的自由了。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自由吗？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萧君晟还是开了口，只是声音涩哑：“她为什么会用白绫自尽？”
周围一片死寂。
“为什么会自尽……说啊！”
他猛然间回神，才惊觉，偌大的长安宫内，一个宫人也没有了。
那些宫人，是被自己亲口下令杖毙的！所以，没有人能拦住一心想死的沈清菡！
是他自己，亲手把沈清菡逼上了绝路！
宋之凛视线挪到一旁，却看见了桌上放着一封血书。
那是沈清菡留下的。
他那双手，望闻问切，从没出现过岔子。
可是现在这双手抖了起来。
他缓缓念着，声音平和，但是隐隐透着颤抖。
“陛下亲启：嫁给先皇实非我所愿，尊为太后我也并未舒心过一天，我死后陛下再也不用因为朝廷之上因我而起的纷争而忧心，望陛下也能答应我的遗愿，放过宋之凛。”
“我一生从未愧对任何人，只有宋之凛，我愧疚难安，还望陛下成全。人死债消，恩怨两讫，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沈清菡……绝笔。”
萧君晟闻言瞳孔紧缩，身体抖的宛若筛糠。
过了很久之后，久到他抱着沈清菡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发麻。
他看着已经不会再醒过来的沈清菡，缓缓开口：“她说要我放了你。”
萧君晟却没注意宋之凛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其实不想放过你，但是，这是她的遗愿，朕要是不答应的话，她怕是到了地府也会记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