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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州以商立市,城中车马铺、镖行、酒肆、票号,商行林立,东西南北四门都有商路直通。熙州百姓这些年也习惯了依商为生,城外的土地,宁可花钱去别处雇人来耕种,也不愿自己花费时间去打理。商兴则城兴,所以,我想,若是翟家陇西总号能落在熙州,那便再好不过。”
“陇西总号?原来少主今日想钓的鱼儿是这个。”翟清渠面上浮着微微的笑意,这笑意又轻又薄,期间仿佛又夹带着一缕讪笑的意味,他脚下并未因此停步,依旧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崔昊脸上有一些不自在,解忧在一旁也忙着圆场道:“少主的提议我认为不错,熙州城外有玉矿,我的首饰行就打算放在熙州,原料便宜,手工艺人也都是现成的。一来二去,每支的成本能比在汴梁打造的省下两三成。”
翟清渠微微凝笑,沉默不语,双眸觑了崔昊一眼。少主急忙又道:“先生连条件也不愿一听么?”
翟清渠笑道:“那少主请讲。”
崔昊心中再次盘算了一番,道:“翟家商号若愿意过来,商税按从前的六成,立字为据,只要崔家掌管熙州城一日,这个承诺便一日不变。”
翟清渠双眼微微弯起,道:“看来少主并不在乎翟家总号能给熙州带来多少银利税收。”
“崔某现在没有在乎的资本,所以只看重翟家总号一旦落根熙州,能给熙州百姓带来多少商机。”崔昊答得亦坦然。
翟清渠停了下来,手中的树枝轻轻地在地面划过,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又像是在心里默默地盘算,“陇西总号现在渭州,一旦搬至熙州,大半的生意也会随之转移过来。兴师动众,只未节约这么一点税赋,于我而言亦未见得算什么。”
翟清渠说完,又慢悠悠地缓步朝前行。崔昊在原地愣了半晌,继而又快两步,赶在翟清渠跟前,音色朗朗道:“先生若是提到渭州,那熙州自有熙州的好处。”他的目光从解忧面上微微一掠,接着自己的话又道,“熙州远比渭州太平。”
翟清渠脚步微有迟疑,转过身,再次将崔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你说说吧。”
崔昊稳了稳心神,直视着翟清渠的双眼,道:“先生心中当有数。且不说渭州旁边党项、契丹、刘汉三敌环绕,战乱不休,便说这陇西都督一职,自长孙思恭殒命后,更转两次,看官家的意思,日后更不会使人长居此位。与之相较,熙州地处西垂,外有熙州军护卫,战事寥寥。城主一职素由崔家人担任,政策方能长久。较之渭州,足以称得上平静与安稳了。”
解忧在旁听这番言语,面上空空如出世,心内却几缕难以言说的惆怅悲伤。见翟清渠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她只好苦笑道:“少主所言倒是实情。我若是先生,或许也会衡量两城优劣。”
翟清渠移开目光,转向崔昊。山间的风吹过,轻轻拂起了崔昊束着的头发,露出了那张年轻且英俊的脸。翟清渠思量片刻,缓缓说道:“崔少主贵庚几何?”
崔昊一愣,依礼道ʝʂɠ:“二十余三。”
翟清渠的目光像是锁在了崔昊面上一般,带着不容反驳的冷漠笑意,说道:“崔家四房长居并州,我记得有个小侄女,排行也是第四,喊我叔叔,今年正十七。我前年见过一次,小四为人机敏聪慧。母亲是岐山蓝氏女,与你崔家也算门当户对。少主觉得如何?”
崔昊未料他会突然提起这么一桩毫不相干的事。一时间面部僵硬,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凝成一段尴尬的弧线。他的目光迅速从解忧面上掠过,又如一道毫无生气的流星弧光坠落在地面,音色哀哀,“婚姻大事,应遵父母之命。昊父母不在,必得先询叔父的意见。”
翟清渠依旧是那副满脸好笑的表情,目光直直逼视他,言语却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我当今日是与熙州城主议事,成与不成,只在你我一句。至于,之后该如何与令叔交代,那是少主自己的问题,又何必告诉我。”
崔昊脸上顿时涨得通红,犹豫也不过在一瞬之间,他亦下定了决心,冲着翟清渠深深一揖,“拜谢先生大媒。红枫灿灿,秋麦甫收,正是纳亲的好时节。昊即刻便拜请媒人,到并州提亲。”崔昊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意,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说完这句。接着又是一鞠,背板挺直,礼数周全,依旧是那个出生名门的贵家公子,仿佛一切都令人无可挑剔。
翟清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下巴微微抬了抬,便再无言语。
秋日耀目,解忧双眼微微阖上,心头却重重一坠,仿佛再也看不清这眼前的滟滟秋景,袅袅山色了。
一百 红蝶
崔昊与翟清渠商议完毕,也没了闲散缓行的心情,只推说湖边还有宾客需要照应,便匆匆离去了。剩了翟清渠与解忧两人沿着湖边慢慢散步,像两粒慢慢移动的雪点。
“其实,你早料到了崔少今日会向你开口。”解忧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破费周章地弄这么一出郊游,总是要为了求些什么。”翟清渠的衣摆轻轻掠过半已枯萎的草面,发出微微断裂的声响,“熙州城经此一难,百业待兴。诚如他所言,处处都是要银子的窟窿,结合我的身份,稍稍想想,也就明白了。”
解忧垂着头,又道:“什么四房家的小四姑娘,也不会是临时想起的吧。”
“当然不是。与崔家的这门亲,我琢磨几日了,他先开了口,我自然也容易说。”翟清渠好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高兴?崔少主也算是良婿佳缘了,我翟家姑娘也是金枝玉叶,私心觉得自己这个媒做得还算不错。”
解忧微微抬眸,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没错,只是,”她又叹了一声,“我惯不喜欢这种非得换些什么的婚姻,两个人的姻缘与家族的利益纠缠在了一起,利益契合时,好也得是好,不好也是好。可若有一天,翻脸为敌,那便好也是不好了。这样的事情,秦妃如此、玄帅如此,看得多了,总希望世上能少几桩。”
翟清渠看着她,面上的笑意愈发淡薄,“你说的果,便是我所见的因。正是因为两家或两国,关系太不稳定了。又偏要凑在一起往前走,才要缔结姻亲,绑在一起。这样得了好处,谁都能张嘴吃一口;出了事,谁也跑不掉。千百年来,但凡富贵人家都逃不开这样的算计,简单而有效。”
“我以为我们与崔少主也算患难之交了,却未想过你会这般逼迫他。”解忧轻轻嘀咕了一句。
翟清渠侧头看着她,双眸中是可见底的清澈,道:“这天上地上,我不去逼迫、不去算计的也只有你一人了。至于崔少,我自以为对他也算不错。”
解忧心头一惊,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别开。再也无多言。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的湖边,一众人在那闹得欢腾。偶尔能看见崔昊那一身玄衣的身影,隔着湖面,隔着山风,解忧听不见他们在嬉笑欢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