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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能早些坦白自己的心，如果他不和她吵，如果他不走，他和唐妩就不会变成现在阴阳两隔的境地了。

都是他……

第十四章 缥缈

医院，病房。

“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顾母满脸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医生。

医生回道：“放心，他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晕厥，最近注意休息，没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顾母和顾父这才放下了悬起的心。

要不是不放心宋禹丞跟着去了墓园，都不知道他会在雨中昏迷多久。

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宋禹丞，顾母才止住眼泪的眼眶又是一热：“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顾父揽住她，强忍心疼：“也怨咱们，当初落落要走，咱们拦着些就好了。”

然而他也明白他们留不住唐妩，现在只希望宋禹丞能好好的。

望着拧眉紧闭双眼的宋禹丞，两人长叹了一声。

此时，深困在梦中的宋禹丞只觉自己被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突然间，耳畔传来一阵山体坍塌般的巨响，紧接着是工人们震惊的痛呼。

“秦工！”

“快！救人！救人啊！”

而后，唐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而缥缈。

“俊霆，救救我……”

宋禹丞心一颤：“落落！落落！”

他嘶声大喊着，周遭却始终是一片黑暗，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将他的心绪揪成了一团乱麻。

恍然间，眼前突然一亮，宋禹丞被那束越来越亮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

耳畔的声音开始不断扩大，最后将唐妩彻底遮住。

宋禹丞眼底掠过几许慌张，忙想要去寻找，却倏然发现自己站在铁律建筑工地中。

天阴沉的像在墓园的那天，但天空飘着细雪，面前的巨山也变得一片雪白。

他愣住了。

这里分明是桐坞铁路的施工地！

突然，身旁跑过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他们都朝一个方向跑去。

宋禹丞心不由一慌，转身望去，眼眸一震。

开凿的隧道被石头堵死，坍塌的隧道口满是白黄的雪和泥。

“秦工！秦工！”

工人们一边叫着一边开始救人。

秦工……唐妩！

宋禹丞身形颤了颤，正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就如同被定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工人们将碎石一个个搬开，将深埋在泥石下满身是血且早已没了气息的唐妩抬了出来。

她双眼紧闭，白色毛衣衣领被血染红，一头黑长发沾满灰尘，血顺着额头和垂落的手一滴滴地砸落在莹白的雪中。

两个工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抬出隧道口，外头的工人和赶来的医生护士还有铁路局的人面色一凝。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工人“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紧攥着一本笔记本嚎啕大哭。

面对此景，伫立在风雪中的工人纷纷脱下了安全帽，红着眼看着唐妩被送上救护车。

宋禹丞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巨大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如同雷炸开了来。

“落落——！”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用尽全力朝救护车跑去。

然而救护车却载着唐妩的遗体渐渐驶离，就像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宋禹丞强忍疼痛追赶着，赤红的双眼中满是恐慌：“不要！落落！快停下！”

救护车没有停下，反而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风雪里。

带着为了救人而牺牲的唐妩，离开了宋禹丞的世界。

第十五章 吊灯

“落落！”

顾母一惊，忙转身去看，见宋禹丞竟然坐了起来。

他满头细汗地大口喘息着，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恐惧，像是梦见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

顾母立刻拧了条毛巾给他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怎么了？”

微凉的湿润感让宋禹丞一怔，眼神随之恢复了焦距。

急促的呼吸并未停下，他拂开顾母的手，哑声道：“我……梦见落落了。”

闻言，顾母动作一滞。

她垂下手，扭过头遮掩着红了的眼眶。

“隧道坍塌，她被埋在里面，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宋禹丞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眼角的悲痛却出卖了他故作镇定的坦然。

顾母拿着毛巾的手颤了颤，抹泪道：“别说了……”

良久，宋禹丞才抬起头，含泪自嘲道：“妈，我是不是特混蛋？”

唐妩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甚至连死，他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更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顾母忙摇摇头，语气中满是自责：“是爸妈不好，爸妈没有劝住她，没有告诉你她的事……”

“叩叩叩——”

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扣响，李主任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顾母站起身迎了上去：“李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面色沉重，他将果篮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失神的宋禹丞身上。

顾母擦了几下眼泪，端着脸盆出去了。

“俊霆。”李主任小心地开口，生怕说到宋禹丞的痛处，“这些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闻言，宋禹丞眸色一暗，并没有说话。

比起唐妩，他的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

见他这样，李主任更不好受，想要劝又怕他更加伤心。

“有些事……咱们阻止不了。”他哽声道。

宋禹丞苦涩一笑：“阻止不了吗？如果我对她对一些理解，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李主任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妩被抬出隧道的场景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着，加剧了疼痛感，宋禹丞阖上眼紧拧着眉，语气低落：“主任，抱歉，这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工作了铱驊。”

“你才回来，是该休息段时间，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的。”

李主任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他也希望宋禹丞好好休息。

唐妩的事现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没有解开这个结，他肯定是无法继续工作的。

和顾母说了几句话后，李主任便离开了。

在滴完最后一瓶药水后，宋禹丞执意要回家，顾父和顾母也没办法，只能送他回了家。

顾母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干净崭新的如同新房。

宋禹丞瘫坐在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上愣愣望着天花板的吊灯。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走了几分沉闷，却又带来了几丝寂寥。

他又这么坐了一夜，直到天亮，宋禹丞才起身出门。

桐霞市南站。

宋禹丞站在窗口前，缓声道：“坞安北站。”

拿到车票，他空着两手就进了车站。

看着LED屏幕上栖霞市通往坞安市的车次，宋禹丞眉目深沉，指腹摩挲着车票，心中百感交集。

第十六章 大山

车厢内。

宋禹丞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手不由攥紧了。

铁路通了，唐妩应该会很高兴吧。

点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宋禹丞紧抿着唇，强忍下眼眶的酸涩。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他神情悲戚，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宋禹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铁路终于建成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了他这话，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是啊，你也是回坞安市的？”

宋禹丞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这铁路一通，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本来就晕车，车上的味道更难闻，走高速又不给开窗，别提多难受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

宋禹丞听着，心中确是悲喜交加。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其中就包括唐妩。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宋禹丞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唐妩的死。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宋禹丞心头一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他呼吸猛地滞住，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宋禹丞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雾，落在群山绿水间，一切自然而美好。

宋禹丞看着，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

如果唐妩看到这样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更加自豪。

一路上，宋禹丞一直都望着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唐妩。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别。

“落落……”

宋禹丞呢喃着，视线渐渐模糊。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