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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睁眼，就听见了爸爸的骂声：“连个孩子都留不住，大风大雨的天往外跑，真是疯了！”2
从他们依稀的对话中，时烟听明白了。
她是被从录像厅出来的姜宸，从路上捡回来的。
时烟颤抖的手落到了原本就平坦的小腹上，闭上眼眼泪滑落眼角：“孩子，来世投胎找个好妈妈……”
高烧加上惊悸过度，时烟在床上躺了五天下不来床。
这五天里，贺湛，一次都没来过。

林家也没有来人。

时烟心死如灰。
两天后，是未出世孩子的头七。
趁着家里人都不在，时烟下了床，买了些纸钱去了江边。
她要送孩子一程，让他下辈子投胎顺顺利利，别再碰上她这样命苦的妈妈。
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他。
江边的风，吹走了满地的香灰，时烟望着粼粼的江面，泪水不知不觉爬满脸颊。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小心翼翼地捧着，举起对着空气开口：“宝宝你吃块糖，你安安心心的走……”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严肃的呵斥。
“时烟，我们是安乡投机倒把管理办的，接到群众举报，你倒卖糖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时烟错愕转头，看到警察，忙辩驳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枚眼熟的布包：“这是从供销社你柜子里搜出来的糖票还有钱，板上钉钉的事！你好好看看！”
时烟定睛一看，这布包是那天艳红存在她那儿的，她根本没打开看过，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霎时百口难辩，她涨红了脸：“不是这样的……”
她着急起身，眼前突然一黑，直挺挺倒向身后滔滔江水，一头栽下。
“砰”地一声，她撞到了什么，脑袋好像开裂了一般，好痛。
冰冷的江水，往鼻子、眼睛、耳朵里灌，她用不上一丝气力，碧蓝的天空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的嘴角却勾起了淡淡笑意……
一周后，贺湛从京城接回了从苏联进的轧钢机，东西一放就回家了。
这半个月，他想了很多，那天是他太冲动。
苏梦玲是在他院门外摔倒的，说是时烟推的。
送到医院又说子宫破裂大出血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吓掉了半条命。
当天晚上守到苏梦玲出了手术室，又接到去京城接轧钢机的通知。
所有事都赶到一块去了。
贺湛加快了踩单车的速度，车子往院子里一放，就进了屋。
还没推门，就听见苏梦玲打着哭腔说：“伯母，我和知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我对不起您……”
林母立马接话安慰：“你人没事就好！你还年轻能生，时烟害了你也遭报应掉了孩子，你别伤心了。”
“嘭”贺湛大力推开房门：“苏梦玲，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孩子可不是我的！”
苏梦玲吓得噤了声，脸唰地白了。
贺湛走进去对林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在知青点怀的，我帮她纯属发小情谊，妈，你别添乱了。”
说着，他冷睨了苏梦玲一眼：“时烟人呢？”
话音刚落，三个警察一脸沉重地走进来，严肃道：“请问是时烟的丈夫，贺湛在吗？”
贺湛闻声回眸，忙不迭道：“在，我就是她丈夫。”
为首的警察上前握住他的手，沉痛开口——
“请节哀顺变！时烟同志七天前失足掉江里，现在，请你跟我们前去认尸。”

第10章

贺湛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湖边，但湖边那具尸体不是时烟，他看到后猛的舒了口气。
心里想：只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连一个月，贺湛都ʟʋʐɦօʊ守在江边，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一旁的安乡民警和打捞队在这儿也待了很久。
“贺厂长，您还是回去吧，有消息我们警局会通知您的。”派出所的民警对于此事也感到深深地自责。
“她真的参与投机倒把了吗？”贺湛眼睛红红的，他等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时烟的消息。
但投机倒把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了解。
民警闻言自觉惭愧，低着头解释：“贺厂长，真抱歉是我们没有理清消息，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了，是姜同志的同事艳红。”
贺湛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艳红，怎么会？”
时烟没什么朋友，每日能说上话的也就是艳红了，她怎么会？
贺湛心里蓦然升起无数的怒火来，若是时烟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害了她，肯定会生气吧？
“艳红不应该是这种人的，你们调查清楚没有？”贺湛越想越不对劲。9
民警犹豫再三，无奈开口：“艳红应该有人指使，但她不愿意说，我们只能将她缉拿归案。”
民警说完就离开了。
贺湛有些失神地站在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发着呆，一站就是一天。
如果可以，他不会去出差的，这样是不是就能挽回一点儿什么？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林母这几日也是以泪洗面，不过是哭泣自己的孙子没了。
而时烟的父亲，那日跑过来大发雷霆，找自己要女儿，到最后，却提到了姜宸的工作和赔钱这件事上。
贺湛记起接苏梦玲回家那日，自己没陪她回去时，她复杂无奈的眼神。
她甚至都没问自己为什么连她弟弟的工作都不帮忙。
她肯定失望了吧？
而自己却怀疑她，觉得她无理取闹，丝毫没有想过她当时的处境。
“知行，有没有消息啊！”林母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
贺湛扫了屋子一圈，发现了角落处坐着的苏梦玲，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知行哥，我对不起时烟，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过害她，可是，你现在不理我了，我怎么办，还有我的孩子。”苏梦玲孤家寡人一个，肚子又开始显怀，贺湛却不理她了。
“苏梦玲，你是不是一直就不喜欢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贺湛脚步有些虚浮，表情冷的不像话。
苏梦玲闻言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会？”
“是你威胁了艳红？”
“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说着说着，二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流起了泪，眼泪落在手上，贺湛自己都有些错愕。
他不敢去想时烟的处境。
苏梦玲脸色一白：“知行哥，我，我没有。”
贺湛看着她的反应，顿时冷笑：“苏梦玲，你我之间再无情谊。”
是啊，都怪他心软苏梦玲，才害了时烟，可他，好像从来没有对时烟心软过。
接连几个月，依旧没有时烟的消息，打捞队停止打捞，派出所宣布了时烟的死亡。
贺湛没看见尸体，死活不相信，依旧日复一日的找寻着。

第11章

十年后
港城，姜盛集团
“林总，你好，我是皮特，姜总的特助，姜总临时有事，特意派我来跟您谈这笔生意。”
坐在姜盛顶楼办公室的贺湛攒眉。
国家的钢厂倒闭后，他迅速接手，成为个体户，将生意在国内做的火热，现在又把目光放到了外面。
据说姜盛集团是一个什么都做的集团，同时也是几年前兴盛起来的新公司。
创始人很厉害，是个女人，什么都懂，集团上市少走了很多弯路。
就连港城的黑道都佩服她。
贺湛来港城的目的也是为了那批从国外运送回来的钢材。
而时烟，她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贺湛找了十年，不相信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