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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钟泽川眉间的冷意更甚：“我再说一次，这是命令！服从是你的天职！”

“再胡搅蛮缠，就脱下你这身军装！”

姜兰枝像被人强行按进水里，全身都疼到发颤。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钟泽川去拉奔奔走。
奔奔很听话，没有乱叫。

但它像是觉察到什么，任人将绳子扯拽得勒进脖子，就是不肯动。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姜兰枝，像是在问姜兰枝为什么要把它交给别人？

它忽然站起来，走到姜兰枝身边蹭了蹭她的腿，而后头一歪，依赖地靠在她身上。

她明白，奔奔这是在向她撒娇，是在无声地请求她：“别把我送走。”

“奔奔……”姜兰枝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奔奔，哀求着钟泽川：“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跟它说一说，求求你们……”

大概是她此刻的模样太过疯狂，钟泽川难得通融了她：“你只有一天时间。”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姜兰枝浑身发冷，只能紧紧搂住奔奔，从它的身上汲取暖意。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带着奔奔训练。6

到了晚上，她在犬舍里和奔奔告别：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好不好？我悄悄给你带鸡蛋……”

“你要听新训导员的话，她是我的妹妹，她本性不坏，也会对你好的……”

奔奔枕在她的腿上，听她时哭时笑地说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钟泽川陪着姜言琦等在犬舍外要带走奔奔。

姜兰枝依依不舍地看着奔奔，又忍不住说了照顾奔奔的各类注意事项。

将手中的牵引绳递给钟泽川时，她甚至也看见了奔奔的泪。

可钟泽川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以后还在一个军区，你要是想来看它，可以随时来。”

姜兰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他们牵着奔奔的身影走远，再也看不见，她才忍不住缓缓蹲下抱住自己，泪如雨下。

……

煎熬地过了一周。

这天，军区的紧急报告响了，喇叭里是着急的通知：“边疆墨脱发生8级地震，所有人国旗坪集合援疆！”

姜兰枝赶忙换上作训服，对着国旗郑重宣誓：“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绝不放弃任何生命！”

“宣誓人，姜兰枝！”

信仰的力量在这一刻充盈四肢。

姜兰枝带了一只新犬，和所有参加赈灾的同志赶往灾区。

边疆、墨脱。

断壁残垣，哀嚎遍地。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死亡的压迫下，绝望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数千名官兵和医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争分夺秒地投入搜救行动中。

姜兰枝全身心都扑在救援上，她全身都沾满了灰尘，视线紧紧锁定在自己的犬身上……

她能感受到，军犬和她一样，都想尽力多救一个、再多救一个……

只是她总忍不住会去关注奔奔。

看着它在废墟上努力寻找幸存者的身影，姜兰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高强度地工作了数小时后，军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她等到替换的同志后，带着犬退到一旁休息，给它补充食水。

这时，她看向已经明显疲惫不堪的奔奔，忍不住提醒姜言琦：“奔奔很累了，让它先休息一会儿……”

姜言琦皱起眉头不悦地打断：“我才是它的训导员！”

姜兰枝心疼不已，却不好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姜兰枝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再次提醒：“言琦，它已经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这样下去它会受不了的……”

姜言琦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前压低声音说：“心疼了？这就是你要跟我争的下场！”

姜兰枝一哽，接着强压下胸腔里的情绪：“公是公，私是私……”

不料话没说完，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有人大喊：“余震来了！注意躲避！”

姜兰枝心里一紧，扭头朝奔奔看去，下意识大喊：“奔奔快跑！”

可奔奔身后的半幢危房轰然倒塌，像是带着毁天灭地力量骤然压下来！

姜兰枝眼睁睁看着精疲力竭的奔奔被压进了废墟——

第9章

“奔奔——！！”

姜兰枝不顾余震的危险，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奔奔，等我，我救你出来……”

慌乱之际，她脚一崴摔倒在砖石瓦砾上。

手掌、膝盖还有脚踝都传来火辣辣的疼，腿也被断裂的钢筋划了口子鲜血直流。

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脑子里只有奔奔被楼体砸中前，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好在余震很快停了。

姜兰枝疯了一般刨着碎砖碎瓦，想要救出奔奔。

钟泽川赶过来，皱着眉头一把拉住她的手：“姜兰枝！你在做什么！停下！”

姜兰枝已经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奔奔……奔奔被埋在下面……我要救它！”

钟泽川扫了一眼她那血肉模糊的双手，眉头皱得更紧：“会有搜救队员来救，你别添乱……”

姜兰枝却猛地将他推开：“你不帮忙就滚开！”

她重新埋下头用双手挖着，口中不停地说：“它是我的军犬……我不救它谁救……它只有我……”σwψ

钟泽川强行将她拉开：“够了！它是姜言琦的军犬，你的军犬在那边等你！”

姜兰枝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别提那个凶手！要不是她逼着奔奔一直工作，奔奔怎么会来不及跑开！”

“它明明……跑得最快了……”

就是因为它跑得最快，才会叫“奔奔”啊。

最后却因为没有力气逃跑被活活压在废墟下……7

钟泽川皱着眉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兰枝，一言不发。

搜救队员带了工具，顺着她挖了一半的地方继续搜寻，很快大喊：“找到了！”

姜兰枝强忍着泪意，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奔奔！”

可奔奔却浑身是血地躺在废墟中，往日总是湿润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

“奔奔……奔奔……”

姜兰枝不死心地一遍遍呼唤着，可不管她怎么喊，奔奔都不会像以前一样扬起脸朝她咧嘴笑了。

它的一生，不过短短五年。

“奔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姜兰枝蜷跪在地上，悔恨像是滔天巨浪一般拍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奔奔不会被当作报复的对象……

搜救队员见姜兰枝哭得太过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它是为了人民牺牲的英雄犬，会得到妥善安葬，请你节哀。”

他们朝姜兰枝和奔奔敬了个礼，带着奔奔的遗体离开废墟。

现在灾情紧急，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统一掩埋。

姜兰枝甚至连亲手埋葬它的机会都没有……

钟泽川不想再看她颓废，强行拉住她：“够了，你也是军人，任务没结束，你不能垮！”

说着，他扶着姜兰枝往外走。

姜兰枝却甩开他的手，声音哑到极致：“我自己会走。”

她丢下这句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临时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