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不会更做不出他心心念念的南淮菜，也是压力过大，他自己选了做菜这个法子疏解，慢慢适应过后，竟然也习惯了自己动手煮食的日子。 回到京平后虽然没了那样自由的时间，大多时候都在应酬，但吴从梅仍然保持着从前的厨艺水准，也是因为这两年没少到梁老师家里探望，所以厨艺也有了新的长进。 现在在董伟茂面前，他也想多表现。 桌上的菜大多是遵循着董伟茂口味，她不吃辣，就是个标准的小孩子胃口，喜欢吃甜食，也爱吃肉，只不过后来因为青春期的时候被宁女士要求着控制身材，再加上工作后忙忙碌碌，她的口味也有所偏好，人长大后应该都会下意识替自己选择，吃一些对身体好但却不那么美味的食物，只有偶尔才能随心所欲。 今天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在吴从梅端上最后一道莲藕排骨汤时，董伟茂起身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是一个月之前明熙来时带来的，她那阵子情绪低迷，每天都要靠着酒精寻求安慰，跟董伟茂住了几天后发现她家里一滴酒都没有，于是只好在第二天把家里的酒置办了一些过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生病，所以当她还跟从前一样。 吴从梅之前也一直没注意，直到此刻看到她拿出来后这才发现身后酒柜里几乎摆满了各色种类的酒。 “林则，你对红酒有研究吗，偏好什么口味的？” 董伟茂拿了高脚杯放在桌面，认真询问坐在一旁的林则，倒真像是一副即将喝酒的状态。 “我没什么研究，我都可以。”林则很快脱口而出，但他说完后才发现吴从梅正盯着自己，于是讪讪的缩回即将触碰酒杯的手，低声回绝：“要不还是不了吧，一会儿我还要开车。” “这有什么的，难得你来，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董伟茂依旧热情，让林则有点无力招架。 她开了酒，在即将倒下时被吴从梅伸手拦住。 “你现在吃药还是别喝酒了，要不然胃会难受的。”他看向董伟茂执着的眼，声音柔和下来轻劝。 董伟茂却突然笑了笑，挣开他的手，认真的反驳他。 “我哪里有吃药？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眼神坚定，语气平淡的诉说着吴从梅闻之一震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吃药，我为了这个休假可等了好长时间，明天我就回达木赞了，吴从梅，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再去医院了。” 他目光紧锁，死死盯着董伟茂，内心跌宕起伏涌现了无数种可能。大概也是怕自己听错，他低下声，再度试探的开了口。 他说：“昱宁，你说什么？” 就算是心里闪过一千种念头，可他还是不敢肯定，也不愿相信，董伟茂如今的障碍，到了这样危急的程度。 那天深夜，蒋秦长篇大论的论述发了过来之后，也跟他说起了之后病情可能会有的发展，里面包括记忆错乱这一项，所以自那之后，他一直寸步不离，直到确定董伟茂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如今，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董伟茂看看林则，又看看吴从梅，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再重复一遍会很累，不是你们说好是要庆祝我成为一等秘书的吗？” 她不解的开口，执着到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末了放下那瓶酒，酒杯却在不知觉时被打碎在地。 清脆的玻璃碎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息。 董伟茂第一反应捂住耳朵，双腿不自觉颤抖蹲了下来。她全身发抖不可控制，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 她抬眼，惊慌失措的看向吴从梅。 “是不是子弹打到使馆的玻璃了？外面没事吧？” “梁润呢，我去找梁润，他还在外面！” 董伟茂拉住他的手，清澈的眼眸里几乎溢满了泪水，吴从梅小心翼翼靠近到她身前，用力抱紧眼前破碎不堪的爱人。 这顿饭到底是没能吃上，林则看见事情发展成这样，收好打碎的玻璃之后就赶紧离开，他原本也是想着庆祝两人新婚，却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跟在吴从梅身后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他失态。 可刚刚在屋内，那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悲伤和无力。 是怎么努力，仿佛都无法挽救的模样。 - 饭桌上的菜逐渐变凉，董伟茂蜷缩着深蹲在地，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她甚至嫌客厅的灯太过刺眼，要吴从梅关掉屋内所有的灯，他一一照做后，准备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地上凉，我们回屋里好不好？” 屋内只有一点月光，前所未有的黑暗，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雾蒙蒙的眼。 无尽黑暗中，那双曾经盛满汪洋的清澈目光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董伟茂没回答，也没动作。 吴从梅上前试探，见她不再抗拒，安静下来后，找准时机抱着她向卧室走近。整个家里几乎一片黑暗，没有光线行动不便，更需要注意安全，他甚至在进门时撞到床脚，怕她发现，便强忍着疼痛，最后将她轻轻抱上床。 准备脱鞋时，董伟茂突然一震。 “我们一起回京平，梁润，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话里带了哭腔，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 吴从梅心疼不已，心脏更是不可控制的抽痛，听着董伟茂不间断的话，他大概也明白，她现在是在回忆 2010 年在达木赞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喊着的梁润，是她这几年内心最深处不愿面对的惨烈过去。 董伟茂，从前你说伤口结了痂不愿再揭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疤呢，能让一向冷静的你镇痛不止？ 他听着，想着，她如今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痛苦不已。 若真能重来一次，吴从梅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回董伟茂平安，可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想学外语，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命运的齿轮无声前进，卷着人拼命往前走。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齿轮上不起眼的两枚小小螺丝钉。 人生也只有发生过后，才会万分感慨来去。 吴从梅想起蒋秦的话—— 【记忆错乱时，你必须要极力改正，不间断的提醒她那已经过去，如果她能明白过来，那么很快就会恢复冷静，如果不能，那她只会越陷越深。】 他看向董伟茂，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幽静无声中，吴从梅开口。 “董伟茂，你看着我，现在是 2015 年，你已经回京平了，现在我们就在京平。” 见她没反应，他又上前拥住她，在她不做声时，俯身在她耳边柔声提醒。 “我们已经结婚了。” “董伟茂，你和吴从梅结婚了，达木赞已经离你很远，你不要再怕了。” 话说到最后，他竟然觉得鼻间一酸。 “我陪着你好不好？” 董伟茂觉得自己被困囿在深海中，水草缠住手脚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每上游一步就会被绑得越紧，周身无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深陷，离岸边越来越远。 准备放弃抵抗时，吴从梅的声音传来，隔着幽暗深邃的黑暗中，一道光照到她身上，再之后，她有了温度，如梦初醒一般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董伟茂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眼泪滑到吴从梅脖子上，他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侧了侧身看向她。 “昱宁……” “吴从梅，我说我没事你会相信吗？” 她强颜欢笑，急忙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就算是他已经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董伟茂也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心里始终保留着那么一点自尊，最痛苦的事都交由自己默默承受，绝不让身边人有一点担心。 更何况，这个人是吴从梅。 她那么爱他，也不想见他因为自己而暗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红着眼，替她擦干剩下的泪痕，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给她看。 “那下次，你能不能也听我的，去好好治病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到最权威的地方，接受最顶尖的心理治疗，京平的医生没用，那就去国外，找最专业的专家。 就算路程漫漫，治愈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就不会放弃。

第四十章毫无生气的家庭

这晚，吴从梅始终小心翼翼陪在董伟茂身边，他几乎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看着董伟茂沉沉睡去，一步也不愿离开。

她也一直未曾开口多说一句，董伟茂不说，过去的事他也不敢多问，即使是他能从旁人的言语中猜测揣度一二，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的下了结论。

直接揭开尚未愈合的伤口是有会疼一阵子，那也总比一直痛着强，吴从梅看着董伟茂渐渐平稳下来的情绪，他自作主张去了她的书房。

静海的装修是她年纪不大时自己考量的，整体采用浅色系，偏温暖的色调，书房里也是，书架和书桌都采用了浅色的原木风格，门口和窗户附近放了两盆绿植，开了灯，在窗外浓墨般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书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其中外国书籍较多，有一整面甚至全部放上了原版的法国书籍，最中间的格子里，放着几张相框。

他们两个的合照摆在最前面，那是两人的第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