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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在原地，好久才忍着喉咙里的痛接起：“喂……”

电话那头，姜白景站在卧室阳台，想起宿雪刚刚打来的质问电话，声音含怒。

“直播为什么不通知我？你都胡说什么了？！”

听着男人的质问，祝年年嗓子一阵干涩的疼：“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因为发病的原因，她声音带着严重的哑意。

但姜白景毫无察觉：“祝年年，别太过分。”

他的警告就像裹着冰雪的冷风，将祝年年的心瞬间冻成冰块。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里的泪却比话先一步涌出来。

祝年年忙捂住话筒，深吸了口气，生生将那哽噎咽了回去。

缓了好一阵儿，她才勉强稳住声音：“姜白景，这样的结果，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姜白景没有回答，却又像是默认。

祝年年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没料到，原来真相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这么疼！

最后，她只扔下一句：“我不会再缠着你，往后……不！没有往后了。”

就挂断了电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挂断姜白景的电话，却是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冷凉了一室沉寂。

另一边，姜白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耳畔还回响着祝年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祝年年有些奇怪。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姜白景就将手机扔到一旁，不愿再想。

……

一夜疏忽而过。

祝年年醒过来，就看到手机上宿雪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她没有回拨，只是洗漱之后，吞了颗止痛药就出门前往了VOI声工场。

办公室内，宿雪对祝年年的怒火，被一封辞职信堵在了嗓子眼。

她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祝年年知道，配音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梦想，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她也不想离开。

“抱歉。”

祝年年攥了攥掌心，逼自己说出离开的话：“今天开始我不再接新本，之前的我会全部录完。”

“宿雪，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说完，祝年年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却不想刚拉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姜白景。

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四目相对间，祝年年先一步垂下眼，沉默擦身而过。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姜白景皱了皱眉。

耳畔响起宿雪的诘问：“你也是来提离职的？”

闻言，姜白景愣了下：“离职？”

他刚到门口，门就被祝年年打开了，根本不知道她和宿雪说了什么。

宿雪按了按眉心，压下情绪将祝年年的话大概说了遍。

然后将祝年年的辞职信递给了姜白景：“你自己看吧。”

姜白景接过，看着上面熟悉的娟秀字迹。

他迟疑了下才打开，然而上面只有一句话：“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

第七章 奶奶

祝年年离开声工场时，天空密密麻麻飘起了细雨。

站在原地很久，她终是走进了雨中。

秋末的雨带着初冬的冷，钻到骨头缝里，霎时湿透了衣衫，祝年年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一步一步走着，单薄的背影里写满了疲累。

这一刻，祝年年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棵杏树，和家里的柴火饭香，以及一切……

想到这儿，她打车往家回去。

一个小时后。

帝都远郊小巷的一间院子里。

秦奶奶看着突然过来的祝年年，冷下了脸：“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看看您。”

祝年年脸上是强撑出来的笑意，不想让老人担心。

小学时，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身亡，她是被奶奶带大的，奶奶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她也清楚，自小奶奶就不喜欢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爱怎么做怎么做，跟我没关系！”

秦奶奶冷哼了声：“你们这种大忙人，我可不奢求你们看，赶紧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祝年年没动，只看着老人：“奶奶，我冷。”

秦奶奶赶人的话一顿，扫过她浑身上下湿透的衣服，骂骂咧咧的走进房间里。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套干衣服。

“我告诉你，别来我这儿讹钱，我可没钱！”

衣服上面是干爽的皂香。

祝年年有些鼻酸，她强忍着，快步走进了房间。

然而进门一瞬间，祝年年就发现明明自己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可房间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这一刻，她一直强压着的情绪再忍不住涌了上来，却又怕被奶奶听见，只能死死的将哭声咽在嗓子里。

寂静的房间里，呜咽声萦绕……

半小时后，情绪慢慢平静。

祝年年擦去脸上的泪，重新出了房间。

厨房里，秦奶奶正在做饭。

祝年年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说出了实话：“奶奶，我和姜白景……分手了。”

秦奶奶切菜的动作一顿：“谁提的？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祝年年僵了瞬，没想到奶奶竟然会这么想。

但她还是想解释：“不是……”

然而秦奶奶根本不听，自顾说着：“早说了你配不上他，那么好的孩子你还不知道珍惜，也不知道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说到激动处，只听咣一声，她手中菜刀重重剁在了案板上。

祝年年眼睫颤了颤，眼泪在眼眶打转：“能别说了吗？”

她上前一步抱住老人，热泪洇湿了老人肩上的衣服。

“奶奶，我嗓子疼。”

闻言，秦奶奶本来已经抬起来要回抱的手顿了下，转而一把将她推开。

“疼也活该！你以为你那破嗓子能养自己一辈子？”

从一开始走上配音这条路时，奶奶就不赞同。

但祝年年以为这些年，她已经接受了，原来没有……

她攥了攥空落的手：“配音是我的梦想。”

“梦想能当饭吃？你就犟吧！我告诉你，你别等嗓子废了再后悔！”

奶奶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这一刻祝年年才知道，所有的坚强伪装，敌不过亲人的一句否定。

“您刚刚的话，是真心的吗？”

秦奶奶目光有些躲闪，她转回身继续切菜：“是。”

这一声肯定淹没在切菜声中，却又好像录音在耳畔重复播放。

祝年年哑然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会如您所愿的！”

话落，她转身往外走去。

刚出大门，祝年年压不住嗓子里的痛意，重重咳了起来。

她紧捂着唇，一声声闷咳，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祝年年只感觉掌心一阵温热，垂眸看去，刺目的鲜红！

唇齿间，血腥味蔓延。

祝年年怔怔望着那掌心的血，恍然发现原来家人的诅咒……会成真！

第八章 没有余地

帝都的冬天来的猝不及防。

窗外的大地一夜间铺上了银装，带着凛冽。

清晨辛冷的空气窜进喉咙，引得祝年年又开始咳了起来。

片刻后，才微微缓解。

将血腥气咽下去，祝年年收拾了一番，出门前往了VIO声工场。

今天要录制的是她欠下的最后一部剧，等录完，自己就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录音室里。

祝年年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顺着手中的稿子。

这部剧是她和姜白景的最后一次合作，她希望能一切顺利，有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等了很久，姜白景都没有来。

祝年年嗓子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喝着温水，试图将那痛压下去，却做不到。

这时，录音师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阿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吧？”

祝年年顿了下，抬头就迎上隔音玻璃外，一脸关切的录音师。

祝年年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没事。

但嗓子里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故作平静的摇了摇头。

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祝年年本想着找个地方将止痛药吃了，却不想刚出门，就被同事喊住。

“阿锦，宿雪叫你去会议室一趟，有急事。”

祝年年愣了下，终还是将手里的药塞回了口袋，转身往会议室走去。

走廊寂静，只有半掩的会议室门内传出几句争吵。

祝年年敲门走进去，在看到坐在宿雪对面的男人时，脚步一顿。

姜白景……

莫名的，祝年年心里升起股不安。

紧接着就听宿雪说：“阿锦，易川要退出你们两个新剧第二季的录制，你怎么看？”

祝年年其实早有预感，只是觉得姜白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可原来，他从不曾给他们之间留有任何余地！

她本来还以为能用这部剧给自己和姜白景之间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现在……却不能了。

沉寂间，祝年年看向姜白景。

男人就靠在椅子上，面色淡漠，就像她最初在录音花絮里见到的让她一见倾心的模样！

那就如他所愿吧。

从一开始不就已经决定好了？

祝年年自问着，忍着痛发出沙哑的声音：“那就换吧。”

此话一出，宿雪明显不赞同。

姜白景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压下，起身道：“那就……”这样定了。

他的话刚开口，就被祝年年打断。

她收回落在姜白景身上的目光，看向宿雪：“这部剧的录制，我也退出。”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室外的天湛蓝，映衬着白雪。

祝年年抬头望着朦胧的太阳，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

一切……都结束了。

帝都医院。

祝年年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心中惴惴却又平静。

医生看着她的片子，语带惋惜：“不是说了让你少用嗓子？你的喉癌已经扩散了。”

祝年年瞳孔缩了缩：“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只说：“去办住院手续吧，我会尽快给你安排手术。”

他的沉默让祝年年的心沉到了冰冷池底。

“我要一个答案。”

医生沉吟片刻：“如果手术成功，可能延迟几个月。”

几个月……

祝年年思索着，起身道：“谢谢。”

说完，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医生的话在身后响起：“如果有家人，就叫他们来陪陪你吧。”

家人？

祝年年脑海中充斥着老人的恶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