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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品居多。我如今越发相信,上回你能带着常贺全身而退,也许并不是他们技输一筹。”
杨燮隔空望着对面幽沉的眼眸:“他们怀疑到先生头上了?”
“这层倒不至于。以老夫的身份地位,谁能疑心我还会与废太子一党有染?”
“那倒也是。”杨燮一声低哂,看着杯盏中的灯光倒影,“先生筹谋这么多年,自然把一切退路都谋画得妥妥当当。他们绝不会想到,位极人臣的先生,自始至终风光霁月,背后还另会有雄心壮志。”
“公子今日,似有些多愁善感了。”苍老的声音微微一顿,又添了丝恍然:“是了,昨日是杨夫人之忌日,老夫竟然忘了前来烧些纸钱祭拜祭拜。昔年杨大人也算是高瞻远瞩,下了这么一盘棋,才使得我还有与公子的这段缘份。待大事得成,老夫定当替杨大人及夫人请封尊号,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先生总是如此重情重义。”杨燮缓声说着,给对面的玉盏也满上了,“先生一路辅佐我至此,我对先生万分倚赖,自然相信先生不会被怀疑,只是,今夜已交亥时,先生仍然赶来此地,让我心下也突生了几分不安。我若料得不错,朝中形势,应该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般利好了。至少,形势会对先生有些不利。”
玉盏里盛的是青玉液,一等一的美酒,是皇宫里的御酒。
苍老的双手轻扶杯盏,片刻后道:“没错,皇帝今日,亲口将常蔚一案与首辅之争并提在一起。”
“哦?”杨燮玉盏停在唇畔。
对面闪烁着锐光的那双眼抬起来,逐渐锋锐得像是鹰隼一样:“他以首辅之位为饵,诱使竞争此位的双方参与破解常蔚一案之局。”
晚风拂来,树梢的落叶在空中盘旋,几经扭转后方落于桌案之上。轻薄的烟云纱帏幔被撩起,日间才在御花园茶宴之中如闲云般定坐的张昀的脸容露出来,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淡泊阁老,此刻眉目如刀,清矍的身形挺拔料峭,锋芒四射如出鞘的古剑,磨砺后的长矛。
常贺颤栗地把脖子缩进树后,手脚在这酷暑夜里却是一派冰凉。
他知道朝中有人做杨燮的内应,也知道这个“先生”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但绝没有想到“先生”竟然会是那位口碑上几乎挑不出毛病来的张阁老!
常蔚为官那么多年,常贺又在京长大,且与各家权贵子弟十分熟络,与张家二位公子甚至也称得上相熟,可以说他猜想过“先生”是朝中任何人,都绝没有想过会是他们张家!
他们怎么隐藏得这么好?
张昀深受皇帝倚重,为何要走上这条路?
常贺好像坠入了冰窟,原来张家才是主导这一切的主谋,他一手扶持杨燮谋反,又拉拢常蔚上了贼船,而后害得常家落到今日这地步!
常蔚宁可赔上整个家族也在牢中守口如瓶,原来是因为只有他稍有不听话,便有人可以将常家以及他推入更惨境地!
同样的,只要他听话,那么常家未来的事情还真不好说——照眼下境况,只要常蔚保持缄默,皇帝不急着杀他,那待杨燮阴谋成功,张昀要保常蔚不死也是轻而易举!
他身为当朝阁老,还是首辅的热门人选,朝堂之事全在他一手掌控中,他获取信息极其便利,如此杨燮一党才得以在背后谋划经营这么多年也无人知!再远一点,也正因他权力如此之大,薛容当初才会被陷害得如此容易!
常蔚正是有了身在内阁中的张昀在暗中指点,才会如鱼得水,一举成功!那么当初常蔚留下的那些栽赃薛家的证据,也有解释了,这是常蔚以防万一,拿来反制张昀的!只不过事出意外,那些证据在派上用场之前,先行落到了韩陌他们手上!
朝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怀疑到张昀,那么当初常蔚留给他的那些东西——
脸色与月色一样白的常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怀,藉着树叶婆娑之声狠狠咽了口唾液。
“原来如此,”树叶婆娑声不但掩去了常贺的吞咽声,也夹着有杨燮的吐息声,“我的这位皇叔,果然诡诈。如此一来,即使先生不做为,王庆也一定会卯足劲地参与此案,更甚至,他还会防着先生,想办法尽快与韩家及苏家形成联盟,达成目的,夺得首辅之位。”
“没错。”张昀缓缓颔首,“老夫想要争夺此位,则必须得有行动,得向朝廷呈交破案的结果。如此一来,要么,老夫是抢在王家之前,先行与韩家苏家接触,要么,则是想办法向朝廷给个交代,了结此案,得到首辅之位。但无论哪一种,咱们都免不了要受些损失。”
“他们的确不是那么好应付,”杨燮皱紧眉头,“既放出此言,不掉层皮下来,他们不会买账。如是前者,先生与韩苏两家接触之时,难免露破绽。如是后者,如何顺理成章地给出交代,则极为费思量。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路子。”
第390章 消失的“鬼手”
“然这个首辅,又必须得到不可。尤其当下,形势逐渐背动之时,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只有当上首辅,你我才能有成功的胜算。”
张昀声音逐渐沉缓。
杨燮双目幽沉,缓慢吐语:“王庆此刻,只怕都已经在行动了。常蔚已在牢中,我们已经无人可推出去挡箭。既然皆有风险,那就只能做一个看上去合理的选择。
“我想韩陌必定不会推拒送上门的帮手,只是看他们想选择谁来当这首辅罢了。但是先生作为苏绶的恩师,在苏家这边已经营多年,若登门示意,想必他们即使不立刻答应站队,也定然不会断然拒绝。”
张昀凝眸,半晌后道:“苏绶此人,实在是叫人大意了。”
玉壶里的酒液又注入了杯中,一条银练悬在半空。“能叫先生疏忽的人,实在是不多。这个苏绶一直与先生若即若离,看似恭恭敬敬,实则却永远保持着距离,他竟有这般城府,想来却也没理由。难不成当年投入先生门下时,他就在防着先生不成?”
“彼时他不过十五六岁,能晓得什么?想他初初入仕之时,与老夫的往来也算亲密,只是后来——时日太久,老夫竟也忘了何时起,他开始与张家保持了这份距离。是老夫想将他招为乘龙快婿之时,还是他决意远赴他乡任职,决意不顾老夫劝阻之时,又或是后来谢氏屡次求助我给他机会归京而有违他意志之时,再或者,又是谢氏死时我在灵前帮着谢家痛骂他枉为人夫害死妻子之时?不记得了。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