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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伯允之一定也还记得幼时许邀月替他出头的情景。

却独独忘了现在的许邀月三番两次想要利用他。

纪妍开过光的嘴一语成谶。

伯允之相貌俊美无人能及，如今不仅不傻了，才智还远超常人，更罔论恒帝最疼爱他，愿意抬举他。

这样绝世无双的男子能对许邀月温柔以待，不比求而不得的伯燕青好上许多？

是以，许邀月想通了。

今日给伯允之送情诗，明日送帕子，伯允之一一收了，放在房中珍藏着。

许邀月愈发得寸进尺，开始送自己亲手缝制的鞋或簪子。

算是直接越过了纪妍，连她这个正妻的分例都一并送了。

惠贵妃得知此事，怒气冲冲的将纪妍与伯允之召进紫宸宫。

“逆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不能让本宫省点心？！”

“她曾在赏菊宴上利用你毁许寄情清誉，被皇上所恼，许给安阳王家的混小子，竟还贼心不死，在老六大婚之日动这种心思，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女人？”

“你怎么敢同她搅合在一起！逆子！”

话还没说上两句，茶盏与果碟便被惠贵妃砸了两回。

纪妍斟酌着要不要开口求情，却听得惠贵妃又重重冷哼一声。

惠贵妃斜眼冷觑着纪妍：“才入府几日，男人就被勾走了，公主又如何，你能成什么事？没用的东西！”

这番诛心言论于纪妍而言，无异于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她一时哑口无言，却听得身旁的伯允之定定道：“母妃，儿臣想娶月儿做侧妃。”

第三十八章

惠贵妃怒目圆睁，葱白的指尖直指伯允之：“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伯允之面上毫无波澜，反而一把拉过纪妍：“她一个二嫁的都能做正妃，为何月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做不得儿臣的侧妃？”

纪妍身形一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还不是你自己求娶回来的！”惠贵妃气红了一张脸。

“母妃，那时儿臣神志不清，您不该纵容儿臣任性而为。”伯允之声音沉了沉，“儿臣已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惠贵妃良久无言，终究还是默许了伯允之。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的瑞王府，纪妍失魂落魄的模样将玉衿吓得够呛。

她如木偶般兀自脱了鞋，躺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脑海中回荡着伯允之沉痛的话语：“儿臣如今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原来，她这个二嫁公主，是他生命中的抹不去污点。

翌日，玉衿将纪妍从床上扶起来。

“娘娘，您就用些早膳吧，奴婢陪你去园子里逛逛，玉衿推您荡秋千好不好？整日躺在床上，没毛病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对上玉衿通红的眼眶，纪妍配合的起身，将就用了两口早膳，任由她扶着自己去花园走走。

秋千前后摇晃着，微风拂过脸庞，纪妍蓦的想起幼时在王宫的日子。

父皇给她造了一架精致绝伦的秋千，哥哥那时分明也想玩。

可哥哥嘴硬呀，边说着小孩子才玩这个，边为她推秋千，眼中是藏不住的艳羡。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而今能让她感到温暖熟悉的，唯有这片碧空与微风。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伯允之如珠落盘的嗓音自隔壁主院传来，“鸿雁在程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纪妍微微一怔，伯允之这是……在念情诗？

她的思绪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主院门口。

只见风行搓着手讪讪开口：“王爷，许小姐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整日给您写这些露骨的信笺，只怕有损王爷与许小姐的清誉。”

“无妨。”伯允之眼角眉梢似水般浅淡温柔，“你去库房里挑一套首饰送去，就那套翠羽的吧。”

那套翠羽头面是惠贵妃赏的，意在作为儿媳的贺礼。

因为太过精致贵重，世间绝无仅有，纪妍并没有拿回房中去用。

可伯允之眼也不眨的就送了许邀月。

纪妍心脏处传来要命的割裂感，跌跌撞撞回了房。

玉衿见她黯然神伤，自知好心办了坏事，偷偷抹着泪不再言语。

主仆二人皆陷入低沉的情绪之中，这几日风致阁内寂静的可怕，连带着送膳的下人一起，到了此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纪妍凝着窗外色作苍灰的天，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了句：“玉衿，何日了？”

“回王妃，十月十六了。”

已是十月中旬了，景翎那边……如何了？

脑中忽然闪过他那日的低喃：“我在长乐街有家废弃的铺子，名停程客栈，门口的招牌若是正的，你便不用等我了。”

纪妍猛地坐起身：“玉衿，更衣，我们出府一趟。”

第三十九章

纪妍面上终于有了波动，玉衿没多问一句，只欢喜的应下，麻利地替她梳洗。

马车驶入长乐街没多久，纪妍叫停了马。

凝着停程客栈歪七扭八的招牌，她心中忽就定了：“走吧，四处逛逛看看。”

打起窗帘向外张望，熙熙攘攘的街头，叫卖声络绎不绝。

孩童们赤着脚在青石板路上玩耍。

阳光穿过枝丫，金光点点洒下，映着一张张纯真无邪的面庞。

纪妍凝着他们的笑容，莫名就看出了神。

直到路人们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映入耳中。

“听说了吗？瑞王向皇上求娶许家小姐许邀月啦！”

“许邀月？她不是被许给安阳王世子了吗？”

“皇上是赐婚了，可架不住瑞王得宠啊，且他们是两情相悦……”

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纪妍心中泛起阵阵痛意，蓦的阖上了双眼，将酸楚与泪光尽数掩藏。

那个死死拽着她，说只要她一个的小傻子，再也回不来了。

玉衿担忧的望着纪妍：“王妃……”

纪妍摆了摆手，带着浓厚的鼻音：“无妨，世间许多事都强求不来，尤其情爱。”

回到瑞王府时，伯允之正端坐在正厅，似是刻意等着纪妍。

走得近了，纪妍才发现他左侧立着的人是许邀月。

待她站定了，许邀月抢在伯允之前边开口：“姐姐，皇上已经为我与王爷赐婚了，婚期就定在下月。”

见纪妍面上毫无波澜，许邀月轻咬了咬下唇：“从前多有误会，惹得姐姐不喜，往后妹妹一定与姐姐同心协力，本本分分的伺候好王爷。”

许邀月话已至此，却得不到纪妍半点回应，伯允之清浅的眉头忽的蹙起，似是在怪她不识抬举。

“往后王爷与王府的事，都不必同我说。”纪妍将伯允之的淡漠学了个七八分。

在许邀月与伯允之怔愣的目光中，她朱唇轻启：“也不必与我姐妹相称，我与王爷并不是真夫妻，你专心伺候王爷即可。”

伯允之眉头蹙的更紧了，瞳孔深处情绪汹涌，却不知是为着什么。

“姐姐这话是何意？可是恼了妹妹？”许邀月忐忑的望着纪妍，素脸有些发白。

“呵。”纪妍不耐的笑笑，“那时王爷娶我是误会，我嫁王爷是局势所迫。”

“从前王爷需要，我便护着他，如今他不需要，那便各不相干。”

将话挑明了，不顾二人各异的神色，纪妍径直回了风致阁。

见纪妍对着午膳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玉衿又端上一碟辣子鱼。

红红的辣子瞧着倒是喜人，纪妍夹起一筷子尝了尝，却被鱼腥味逼得连连作呕。

玉衿吓了一跳，而后傻傻愣在原地，凝着纪妍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兀自喃喃道：“王妃是每月初二前后来月事，迟了小半月呢。”

后门处，玉衿领进一位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替纪妍把过脉后，老大夫沉吟片刻道：“许是月份太小的缘故，并不很明显，但的确有喜脉的征兆。”

第四十章

纪妍拿出满满一袋银子塞进老大夫手中：“我胃疼不适，劳烦大夫帮忙调理了。”

老大夫眼神闪了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夫人客气，一心为病患是医者职责所在。”

玉衿从后门送走大夫，折返回院中轻轻带上门：“王妃，您身怀有孕是好事，为何要瞒着王爷呢？”

“从前是好事，现在却未必。”纪妍眸中闪过一丝痛色，“他若知道了，只怕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毕竟在他看来，我与孩子都是过去的污点。”

是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房中。

纪妍蓦的睁开眼，她早就料到，景翎这几夜就会来的。

画舫上，景翎取下蒙面的黑布，两眼满是血丝，看着憔悴不少。

“鸢儿，我替你将程国取回来了。”景翎面容疲惫不堪，神采却是飞扬的，“我片刻都不敢停歇，赶来接你回家。”

“程措、淑贵妃与明皎儿都被关在暗牢，等你回去处置发落，程国的局势我已经安排人稳住，你即刻便能登基为女帝。”

景翎了却了心中的遗憾，一时笑中带泪：“待你坐稳了那个位置，纵将我凌迟处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跟你回程国。”纪妍毫不犹豫的应了，只是嗓音几不可闻的颤了颤，“你先送我回瑞王府，此乃两国联姻，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