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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外祖父是真想你能开心几分。”

沈沐兰心里重重一刺，可出口的话却平静。

“不必，外祖父，真心与否，在他眼中并不重要。”

顾长渊爱的是沐归安，不是她沈沐兰。

老将军沉默片刻，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平安前日刚过十岁生辰，可惜那份他生身父母准备的生辰礼，我也只能假手于人送到他手里，所幸收养他的那户人家，视他如己出。”

沈沐兰紧握扶手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却满身遗憾的老人，眼眶涩的发疼。

沐平安，大舅舅的独子，也是将军府偷偷藏起来的血脉。

他本该勤学苦练为国征战，却注定只能背井离乡庸碌一生。

这，便是将军府的宿命。

征战沙场几人回，亲人相见不相识。

直至夜深，沈沐兰才走出将军府。

她缓步前行，月光下显出她身形寂寥无边。

半个时辰后，她走进国公府，却见如今的国公爷沈从之满脸怒气的站在那里。

沈沐兰心下一顿，走上前去：“女儿见过父亲……”

可下一刻，巴掌带着风声将她的脸重重打偏过去。

“孽障，你可知今天渊王亲自登门，直言婚约无效！”

第3章

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沈沐兰的心直直坠落谷底。

她抿了抿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长渊对她并无半分情意，可她却不知道，他会如此绝情。

她的沉默，在沈从之看来便成了倔强忤逆。

他狠声道：“跪下！受家法！”

沈沐兰攥了攥手，直直跪倒在地。

长鞭破空，狠狠甩在她身上，伴随着沈丛之严苛的话语。

“因为你！国公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因为你！国公府众人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你混账至此，我有无数次都在想，你出生之时我怎么没将你溺毙！”

鞭笞到肉，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沈沐兰死死咬着牙，一声未吭。

她看向前方，她的母亲，她的兄长，都站在那里。

冰冷厌恶的看着她。

她只觉得那疼像是钻进了心底，带起刀搅的疼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沐兰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却梦到了从前的事。

十岁那年，她受诏入宫。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帝，她听见他说——

“沈沐兰，想要你的家人活，就按照朕说的做。”

她那时还不知朝野纷争，只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好。

于是，她从知书达理的嫡女，变成了让人骄奢难忍的姑娘。

圣上当众说甚是喜爱她，转头却将她送去了生死一线的战场。

从此，她的生活里只剩下血腥杀戮和无边骂名。

她如同木偶一般活着，直到沐归安发现她的身份，直到沐归安以命救下她。

她麻木的人生中才有了新的方向。

好好守住将军府。

当沈沐兰再次睁开眼时，身边的人惊呼道：“沐兰，你终于醒了ʝʂց！”

她勉力看去，却是一怔，来人正是她的好友，丞相府的嫡女林玉言。

林玉言小心的扶着她起身，怒声道：“这国公府的人怎敢如此对你？要不是小芝去寻我，他们甚至都不准备给你找大夫！”

“还有那顾长渊，什么东西！没胆子跟陛下说退婚，仗着身份这么欺负你！”

林玉言握着她的手：“沐兰，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喜欢他了。”

沈沐兰苍白着脸，轻轻靠在林玉言肩头，咧了咧嘴。

“玉言，顾长渊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会在我委屈时递给我一块糖，他会在我受欺负时出来保护我，他也会在我生辰时选我喜欢的东西给我。”

“他没有不好，是我……后来变得不好了……”

林玉言听着她的平静的叙述，却无端有些想哭。

足足十日，沈沐兰才能下床行走。

她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顾长渊常去的惜春楼。

刚踏进大堂，便听见里头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在描述——

“说是那沐将军与敌国将领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最终一刀斩敌，大获全胜！”

沈沐兰驻足听着，摇了摇头。

“两军交战哪有那么容易，真以为沐归安是神了。”

“那你这般无知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

沈沐兰一扭头，便见顾长渊神色冰冷的站在楼梯口。

她勾出笑意正要开口，却见顾长渊黑眸定在她腰间。

“这枚配饰是沐归安独有，怎么会在你身上？”

第4章

酒楼内熙熙攘攘，盖过了沈沐兰胸腔里的狂跳声。

她面上露出不在意的笑。

“她好歹也算我的表姐，送个东西给我，渊王也要追问吗？”

闻言，顾长渊看她的眼神越发厌憎。

“京中谁人不知你们不和，她送东西给你？怕不是你抢来的。”

沈沐兰指尖寸寸发凉，维持着那抹无所谓的笑意，直到顾长渊走进雅间。

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沈沐兰所有视线。

隐约的，沈沐兰听见顾长渊对下属吩咐。

“日后出门给本王查清楚，有她的地方，不去。”

沈沐兰靠在扶手上，垂着眼，极轻的笑了下。

这天起，她果然没再遇到过顾长渊。

直到镇北王府的帖子递到她手上。

沈沐兰看了眼帖子，不由笑了笑。

“这肖世子竟同时邀请了我与渊王，不枉我与他同窗一场。”

小芝却忧心忡忡：“姑娘，我听说肖世子也邀请了沐将军。”

沈沐兰支着头看向窗外：“那就看能不能撞上好了。”

三日后，镇北王府府门大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直到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缓缓停稳。

沈沐兰一身云锦繁复惹眼，直直冲着门口的世子肖定越开口。

“世子爷，渊王可到了？他在哪儿呢？”

四周人顿时面露不屑。

“这回她来了，咱们又见不到沐将军了。”

“她们素来不和，经常有这位的地方那位绝不出现。”

“真烦，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成天渊王长渊王短的，她是真不知道渊王有多厌烦她。”

沈沐兰走下马车，朝那些人看过去，冷嗤一声。

“市井长舌妇，真没教养！”

说罢，她抬步便朝府中走去。

而此刻，顾长渊正坐在王府的凉亭中，听着周围人谈笑风生。

“渊王殿下，听说那沈沐兰被国公爷行了家法，还巴巴的去找您呢？”

“我好久没见过那么上赶着的姑娘了，简直连青楼妓子都甘拜下风……”

顾长渊脸色顿冷，他冷冷扫过去：“闭嘴！”

那些人瞬间噤声。

他薄唇紧抿，心中的怒意却怎么都散不下去。

“都给本王滚！”

很快，凉亭中就只剩顾长渊和至交袁修。

袁修挑眉：“长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沈沐兰出头。”

顾长渊厌恶的拧眉：“本王只是觉得污言秽语，脏了我的耳朵，与她何干。”

“是吗？可以你的身份，压着国公府亲自退婚也不算难事，为何拖了这么久？”

顾长渊握紧手中杯盏，看着眼前的湖面。

“国公府也有国公府的难处，本王不屑做那雪上加霜的事。”

袁修耸耸肩：“好，我只希望你不要有情而不自知。”

顾长渊不禁嗤笑出声：“绝不会。”

对沈沐兰有情？可能吗？

他喜欢的，可是沐归安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直到宴会快结束，沈沐兰也没有寻到顾长渊的身影。

她挽着手帕，有些失落的开口：“小芝，为何渊王总避着我？”

此言一出，四周人不禁发出嘲讽的笑意。

沈沐兰扬眉，正要发怒，却听前院小厮匆匆走来。

“世子爷，圣旨到了！”

沈沐兰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跟着众人跪在镇北王府面前。

也终于看到最前方的顾长渊。

传旨太监站在众人面前，高唱旨意。

“圣上有旨，明日猎场，在场诸位必须到场，将军府沐归安亦不例外。”

第5章

这一道旨意，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等传旨太监离开，各种议论声登时响起。

“陛下从不管狩猎一事，怎么这回竟大张旗鼓的下了圣旨？”

“明日狩猎，沈沐兰，渊王，沐归安，明日可有热闹可看了。”

“沐归安向来深居简出，这次可算能一睹真容了。”

沈沐兰感受着四周探过来的视线，手一点点攥紧。

她看向顾长渊，却从他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心底苦笑，抬脚率先走出了镇北王府。

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