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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舍不得她,想留下她,只有通过婚事,那么老二的心思咱们就可以成全。”
老太太一听婚事,顿时被掐中了七寸。
谢道之清楚老太太的弱点,索性又添了一句:“至少与母亲的心思是不谋而合的。”
……
谢道之走出濨恩堂的时候,雨点子已经落下来。
谢总管撑着黑伞,等在院门口,见主子出来,赶忙迎上去,“老爷,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谢道之看他一眼:“边走边说。”
主仆二人走进雨中,大伞遮住了两人的身影,也遮住了谢总管说话的声音。
事情很简单。
太太想讨好晏姑娘,于是就让小厨房今日做一份排骨莲藕汤,还特意叮嘱食材一定要新鲜,汤要入味。
恰好,今日老爷和大爷在书房用的饭,父子二人喝了几杯酒。
再加上三爷在外头应酬未归,小厨房按着从前的惯例,便开始预备醒酒汤。
醒酒汤穷人有穷人的做法,富人有富人的做法,像谢府这样的门第,一般用陈皮做料。
不巧的是,老爷这几日胃里有些泛酸,陈皮性酸,老爷吃不得,所以小厨房的管厨陈大娘子便用了一点碎灵芝入汤。
灵芝解百毒,入汤解酒,是所有醒酒汤中最有功效的一种。
做法也特别简单,灵芝切片,小火煮上一个半时辰,起锅时,加点蜂蜜就能喝。
但灵芝多贵啊,除了王侯将相,便是像谢府这样门第的人,都用不起。
巧的是,二爷前几日去外头做买卖,别人送了他一包,二爷把整根都入了库,剩余一点不值钱的碎灵芝就给了柳姨娘。
柳姨娘拿着也没用,就命丫鬟送到了陈大娘的手上,还特意叮嘱这东西只许给爷们做醒酒汤用。
就这么着,一锅肉汤先开煮,一锅醒酒汤后开煮。
中间,陈大娘因为肚子疼,去了趟茅厕,小厨房只剩下她孙女二丫。
二丫刚满八岁,跟着陈大娘在小厨房打打下手。
陈大娘回来后,二丫便玩去了,一个时辰后,李正家的带着人先来拿肉汤。
谁知,肉汤中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添了几勺灵芝汤。
灵芝属于蘑菇中的一种,功效是普通蘑菇的十几倍,只要一勺,足够祸害莫轻言。
“老爷,李正家的进到小厨房,一共带了三个下人,汤是陈大娘盛好的,她们只需放进食盒,拎着就走。”
谢总管看看主子的神色:“老奴分开审了陈大娘和她孙女,两人都哭着喊冤,您看这事儿……”
谢道之斜睨过去,谢总管吓得忙垂下脑袋。
这么一来,太太的嫌疑算是洗清了,柳姨娘的嫌疑却大了,因为这点碎灵芝是柳姨娘给的。
而这个陈大娘之所以能管着小厨房,归根到底还是柳姨娘的枕头风。
柳姨娘是南边人,口味素来清淡,吃不惯北边的重口味,整个谢府只有陈大娘做的菜最为清淡,
而小厨房管着各房的宵夜,清淡最为合适,这不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吗?
小厨房是有油水的。
为着这一点油水,为报柳姨娘的恩情,陈大娘很有可能会帮着柳姨娘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谢道之万万没有想到,前脚刚刚在老太太那头拍了胸脯,打了包票,后脚事情就真的落到柳氏头上来。
恰好这时,空中传来几声雷声,瓢泼大雨倾泻下来,雨点子吧哒吧哒砸在伞布上,也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去,把陈大娘和她孙女带到我书房,我亲自来审。”
谢小花不知道是因为这大雨,还是因为老爷的一双冷眸,生生打了个寒颤。
哎!
谢家本来太太平平,做妻的,做妾的都各守本分;嫡子为官,庶子经商,相安无事。
这事儿一出,就等于把这一层遮羞布给撕去了,以后怕是有的闹呢。
谢小花把雨伞送到老爷手上,“是,老奴这就去押人。”
“慢着!”
谢道之忽的想到了什么:“老三呢,怎么一晚上没见着他的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左右
滂沱的大雨中,三爷走进四条巷。
巷子里空无一人,几道闪电照亮了前方的青石路,也照亮了远处的那棵枯树。
小右,是妹妹的乳名,这个名字是爹起的。
爹常说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一进一退,一悲一喜。
他还常说,他有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此生再没什么遗憾了,唯一的遗憾是,将来小右要嫁人。
爹说这话的时候,娘总不耐烦听,悄无声息的回了厢房,留下他和小右,在边上陪着。
爹在郑家就是个窝囊废,根本没有人瞧得起,他们住的海棠院,就好比冷宫,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人来。
“爹,谁说小右要嫁人?”
小丫头十分老成道:“我都认真看过了,来来回回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爹,连我哥都比不上。”
他在边上急得直跳脚,心说祖宗啊,你这来来回回四个字,咱们爬树的事儿还瞒得住吗?
“爹,我今天画了一副画,你瞧瞧好看不?”
小丫头十分会岔开话题,献宝似的拿出一副画,画上是他,正在舞刀,寥寥几笔,他骨子里藏着的懒怠呼之欲出。
爹一看,脸就沉下来。
他赶紧乖乖走到院外,拿起墙角的大刀,把白天偷的懒补上。
一边舞,一边把那小丫头片子骂个狗血淋头,心说再陪她爬树,再哄她睡觉,他就是小狗。
小狗跟出来,坐在门槛上,两手托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哥,咱们海棠院的出头之日,就看你的了……”
“不对,也看我。在我的督促下,你一定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哥,你好好练吧,否则,我压力好大的……”
你还压力大?
他心说赶紧的吧,给这丫头找个婆家,早点嫁出去,不能砸手上,烂锅里。
回忆戛然而止。
顾知扉看着远处的枯树,突然飞奔起来,随即脚在墙壁上点几下,人已经跃上了墙头。
风,更猛;
雨,更大了。
沉重的雨点坠进昏重疲顿的脑子里,顾知扉纵身一跳,跳在树上,又顺着树往下爬,稳稳的落在院子里。
依旧是断壁残垣;
依旧是一片狼藉。
顾知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家的尸体没有多一条,没有少一条,她是像他一样,魂魄落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不对!
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对郑家的事情那样淡漠和冷静,像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如此刻骨铭心的痛和恨,她不该忘!
或者……她原本就没有死。
那么,是谁救下的她?
那个原本属于郑淮右的尸体,又是谁的呢?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为什么忘记了从前的事?
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替死人化念解魔?
是谁教的她?
顾知扉毫无血色的面容上睁着一双愁凄的眼睛,闭目,睁目,乞求无边的夜色能降下一点点天光,好让他能迅速看清这团迷雾。
然而,不仅没有天光,雨打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贴在谢三爷脸上九年的面具缓缓裂开,隐约透出快意和疯狂来。
管他这团迷雾里面是什么,反正我不是孤魂野鬼一个了。
淮右来了。
她是我的妹妹。
她还活着。
女大十八变,她原来长那样。
可真好看啊!
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觉得熟悉。
他从来不是好奇的性子,派人去云南府,安徽府追根溯源,不该是他干的事,谢三爷懒惰成性。
怪不得他想哄她,想逗她,想狠狠欺负她。
谢三爷是个短命鬼,这么些年只和明亭,怀仁厮混过,连杜依云都避之不及,而她剩下的那一口饭,他竟然想去吃掉。
怪不得她病了他会急,她伤了他会痛,她眉头一蹙,他豁出去这张脸皮,也想替她把眉头抚平了。
说得通了;
都说得通了。
顾知扉又在心里叹出一口气,我竟然喜欢上了我的妹妹,我差一点就酿成了大错。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掉,掉了一会,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像一个被逼上绝路的疯子。
……
谢府里,朱青快急疯了,谢总管也快急疯了。
今儿这日子是撞邪了吗?
晏姑娘出事不说,三爷也不见了,整个谢府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三爷去了哪里?
谢总管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万一三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条老命也只能跳粪坑里淹死得了。
就在两人急得团团转时,小裴爷撑着伞火急火燎的赶来,“这雨下得够大的,你们快来瞧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他把手一摊,得意道:“黑狗的狗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