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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行知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快的给裴裳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裴裳望着被关上的病房门，紧蹙着眉垂下了微微黯淡的眼眸。

只是十几分钟后，卫行知忽然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碗粥。

裴裳再次愣住了，看那粥的包装就知道是在医院门口那些摊贩或者对面店中买的。

她很难想象卫行知去摊贩和小店中买粥，太格格不入了……

卫行知神情淡如一杯白开水，他走了过去坐下来，有些粗笨地打开盖子，舀了一小勺粥凑到裴裳唇边。

咸鲜的香气钻入裴裳鼻中，勾起了因为生病而淡下去的食欲，嘴也好像迫不及待的想用另一种味道代替里头的苦涩。

裴裳踌躇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将那一勺吃下。

然而粥太热，烫的她眉头一蹙，吸了几口凉气。

卫行知一愣，有些懊恼地绷起了脸，再舀第二勺时，他特地吹了吹才再伸出去。

一来一往，裴裳将一碗粥吃完后，最后一瓶药水也滴完了。

护士过来拔了针，卫行知拿着药带着裴裳走出了医院。

看着卫行知将车门打开，裴裳却没有坐进去，她看着他，手指摩挲着衣角，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还有疑惑。

这样的卫行知太反常了。

卫行知唇角一弯，嗤笑：“这么快就看不上我这车了？”

裴裳蹙起眉，低着头翻着口袋，然而卫行知送她来医院时没有拿上她的包，手机和纸笔都在包里。

她微微瞪了卫行知一眼，他就不能抛开那些好好说话吗？

卫行知撑在车门上的手紧了紧，直起身看着她：“我……”

忽然，一辆车停在了他车后，顾凌风从车上走了下来，卫行知的脸立刻就黑了，“嘭”地一声将车门关上。

裴裳身子一抖，茫然地看着他，却见他视线落在了她身后，她不由转身看去。

一身灰色高领毛衣外加黑色风衣的顾凌风站在她几步外，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张纸。

顾凌风看裴裳面色不太苍白才放下了心，他看也没看卫行知，直道：“问了小李才知道你在这儿，怎么样，好些了吗？”

裴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卫行知，他竟没有苦大仇深地用那冰冷的目光看她或者顾凌风，而是面对着车子站着，微垂的眸子掩盖了所有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她心一揪，唇轻轻张开，又有一瞬间忘了她说不了话。

顾凌风眸子一沉，将手里的纸提起，连同声音也高了几分：“对了，这是顾总裁落在公司的离婚协议书。”

第四十章 余地

顾凌风丝毫没觉得他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他瞥了眼明显一震的卫行知，眼中多了些许鄙夷，他在乎的东西都没了，也就只剩下那一身臭脾气了。

裴裳看着顾凌风手上轻飘飘的一张纸，在她签好的名字旁，“卫行知”三字更为扎眼。

就这么薄薄一张纸，依誮结束了一段婚姻，她心里闷闷的，好像还是难以释怀。

她总想两人离婚了就各自安好，但是真的看到卫行知签字，她反倒没觉得有多轻松。

卫行知看着车窗上映着自己的脸，不甘心、愤怒还有一丝无奈的表情让他自己都厌恶至极。

他居然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那天约裴裳见面，两人不欢而散，最后他一气之下在之前裴裳签下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名字。

这叫什么，作茧自缚或者自作自受吧。

卫行知心中忍不住自嘲起来，老太爷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他当初因为想继承顾氏才娶裴裳，在他把裴裳丢掉以后，顾氏也一并被夺走了。

裴裳伸出手，接过那好像重如千斤的纸，转身看向卫行知。

而卫行知忽然将她的包塞进她怀里后，绕到驾驶座旁坐了进去，随着一声关门声，车子发动远远离去。

裴裳神情一滞，不觉追了两步，看那车子被车流淹没最后消失在拐角，有些闷痛的心就像是突然积了层灰。

她将纸攥出了深深的褶皱，目光仿佛随着那远去的人越渐飘远。

顾凌风抿抿唇，走上前拍了拍裴裳的肩膀：“很担心他？”

裴裳迟疑了一会儿，诚实地点了点头。

见状，顾凌风眸光随着暗了些许，他只知道卫行知会因为失去顾氏无法面前裴裳，却忘了裴裳心里对卫行知还是念念不忘，甚至，她还是爱着卫行知的……

裴裳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干涩的眼眶有些热意。

她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和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会儿一起递到顾凌风面前。

顾凌风愣了愣，茫然地接过，他看了眼银行卡，目光放在字条上。

——谢谢你这几个月的帮助，手术我不做了，这张卡里有十一万，我知道比起你为我负担的医药费不算什么，但我一定会还给你。——

看到最后一个字时，顾凌风的手忍不住收紧，差点将纸揉成一团。

他抬起头，撞上裴裳清澈的双眸，嘴里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裴裳不爱他，甚至在她没和卫行知结婚之前就和他挑明了对他只是类似于哥哥的长辈感情。

只是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如今看到这张银行卡，他反倒觉得他有些可笑。

原本想“趁虚而入”，现在发现裴裳的心压根儿就没有为她露过一点缝隙。

“你心真是太软了。”顾凌风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这都是他的报应，你不该高兴吗？”

裴裳闻言，小小地蹙了下眉头。

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为卫行知担忧，因为她也曾有过同样的心情，知道卫行知现在有多难受。

顾凌风看了眼卫行知离去的方向，淡淡道：“你也不用担心他流落街头，老太爷只转移了顾氏，并没有要他把钱也给我。”

第四十一章 他的温暖

顾凌风收回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裴裳，似是在和什么做着诀别。

“裴裳，你我不过都是老太爷安排给卫行知成长的‘工具’而已。”

裴裳眼中满是疑惑不解，老太爷生前并不看好卫行知，而她和顾凌风怎么又是卫行知的“工具”了？

顾凌风深吸了口气，最后长叹一声：“顾氏还会是他的，但是他必须要一步步爬上去，等他可以站稳了，他还会是顾氏的总裁。”

说完，他也忍不住想那老谋深算的老太爷，如果不是刘律师的解释，他也许会以为老太爷是真的疯了才会把顾氏交给他这个抱养的孙子手里。

但是老太爷给卫行知的时间只有五年，卫行知能行吗？

裴裳左思右想也还是一知半解的，她索性先将离婚协议书收好，准备去找卫行知。

顾凌风拉住她，想把卡还给她，却被拒绝了。

看着裴裳匆忙离去的背影，顾凌风觉着手里的卡越来越重，大概裴裳将他对她所有的情都融在这张卡里，一并还给了他吧。

他苦笑了一声，将已散去裴裳余温的银行卡塞进口袋中，转身上了车。

另一边，裴裳不断地在打着卫行知的电话，但是要么就是不接要么就是被挂断，连小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是故意在逃离她吗？

裴裳有些心急，虽然卫行知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但是保不准他脑子一热去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她微微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四处飘散，却始终找不到想找的那个人。

忽然间，裴裳好像想起了什么，老太爷曾经说过，卫行知一闹脾气就会去海边，但是自从上次他落海差点淹死，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裴裳提着悬着的心跑去了曾经救过卫行知的海滩。

已是傍晚，午日剩下的阳光被阴沉沉的乌云挡了个干净，整个大海像是被风吹动的蓝灰色丝绸。

海风就像刀子似的挂在脸上，裴裳将围巾又绕了一圈，眯着眼在空阔的海滩上搜寻着卫行知的身影。

当看到一百米外坐在礁石旁的人时，她眸光一亮，紧抿着唇不让冷风灌进嘴里，顶着风小跑了过去。

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将裴裳的脚步声淹没了，卫行知丝毫没发觉人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裴裳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黑发，还有撑在膝上红通通的手，心生不忍。

她将围巾取下，蹲下身子将它围在卫行知脖子上。

一股暖意从脖子出散发，卫行知眼底划过一丝错愕，而在转头看到脸冻得通红的裴裳时，心猛地一缩，黑着脸斥道：“你来干什么？才从医院出来又想进去？”

说着就把围巾扯了下来，不顾裴裳的挣扎将她的脖子和半张脸包的严严实实的。

裴裳再想取下，却被两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按住。

她看着卫行知，那双似星辰的眸子中刻意的掩藏着关心和怜惜，还有似有若无的爱意。

裴裳心不觉一番悸动，竟不觉这海风有多冷厉了。

因为曾经深爱，又或者一直深爱的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温暖人的心。

她眼神越发柔和，冻得如嫩姜的五指慢慢抚上覆在她肩上的手。

可就在触碰见，那只手就像被惊吓了的小鱼溜走了。

“你走吧。”

第四十二章 他想起来了

卫行知淡淡的声音被海风刮进裴裳耳朵中，有些刺人。

但裴裳却已经有些庆幸了，他没有再说那些咄咄逼人的话，更没有用从前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她。

她不由酸涩一笑，最开始她期盼卫行知能喜欢她，然后只想他不再用那些刻薄的话来伤害她，哪怕把她当做一个朋友也好。

裴裳眨了眨被风吹的有些干涩的眼睛，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一会儿，将字条递到卫行知面前。

——你要努力，你还会是顾氏的继承人。——

卫行知看了一眼，破天荒的在她面前自嘲且贬低自己起来：“努力？你觉得我努力有结果吗？老爷子都把顾氏给他了，我的确比不过他。”

特别是在对裴裳上，顾凌风远超于他。

想想他曾经都对裴裳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裴裳没有恨他已经是他莫大的庆幸了，他还能奢求她回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