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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江辰这个样子，应该是相信了。

火炉停止了燃烧，工作人员端出了一个骨灰盒，交给林燕。

江远默默将林燕带了出去，低声道：“伯母，谢谢你配合我……我先让人送你去医院，等我事情办完了马上回去替你……”

林燕无措地点点头，视线却依然停留在颜江辰的方向。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她担忧地问出口，“那个男生那么伤心，多可怜……”

江远抿了抿唇。

从为了家属签字找来林燕开始，他就发现了林燕对林姣媛的异常。

她会很担心林姣媛，但只会问林姣媛有没有脱离危险，医药费怎么办，然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林姣媛出事后，江远立刻就查了她这些年的过往，所以他对于林燕的反应并不奇怪。

只不过没想到，林姣媛连她的一滴泪都没有得到，而非亲非故的颜江辰，都能让林燕说一句“可怜”。

江远百感交集，但最终只是压下情绪，轻声安慰：“没事的，只是骗他一段时间而已。”

送走了林燕，江远回头，看见颜江辰依然跪在原地痛哭，心中只剩怒火。

“我让你过来送她最后一程，不是让你跪在这里假慈悲的。”他阴沉着脸走到颜江辰身后，“况且，颜江辰，你又有什么脸在这哭？”

颜江辰稍微平复失控的情绪，撑着双腿艰难起身。

他内心的悲伤悔恨汹涌澎湃正无宣泄，颜江辰看向江远，通红的眼中带上了恨意。

江远一直以林姣媛的亲朋自居，在她出事后，却又表现得这般平静，还有功夫冷嘲热讽，他就止不住地气愤。

“我不明白江总这是什么意思……”他咬着牙缓慢说道，双手紧握成拳，好像随时都要朝江远出手。

江远看着那双握紧的拳，冷哼一声：“眼前的局面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颜江辰怔住。

◇ 第十四章

江远本不想做得这么绝，但颜江辰这些天的地毯式搜索，和颜江辰曾对林姣媛做出的事，都在逼迫着他使出这下下策。

“这些天我可是了解到了不少……”江远一想起这几天查到的事情，就恨不得将颜江辰碎尸万段，语气不自觉变得激愤，“小媛身陷泥潭，颜江辰，到底是多么大的恨意，才能让你对她那样落井下石！？”

“十瓶烈酒是会死人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江远越说越愤怒，气得止不住颤抖，“现在小媛真的出事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哭！？”

“媛媛……到底得了什么病……？”颜江辰声音微颤，无数信息在脑中交织，却织不出一个真相，“她……不是车祸……？”

“胃癌。”江远平复了差点失控的情绪，“即便没有车祸，她也迟早……”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冷冷地看着颜江辰：“小媛的胃癌……在短短两个月前都还不算严重，却在最后这几周里光速恶化，颜江辰，你猜这是为什么？”

颜江辰彻底呆在原地。

当时看林姣媛灌酒时的痛快感觉，再已找不见踪影，只剩下无止境的寒冷。

林姣媛……是他害死的……

是他害死了媛媛……

见颜江辰痴傻的样子，江远彻底丧失了继续骂他的想法。

一个如此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说得再多，也只是在浪费他的口舌。

江远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留下颜江辰狼狈站在原地，试图消化这无止境的痛苦。

……

酒吧。

颜江辰从酒保手里再度接过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他动作迟缓，有些昏沉，低垂着头盯着桌面，等待着下一杯酒。

等到不耐烦了，他低吼一声：“下一杯！”

一杯酒从手边递了过来，颜江辰迟钝地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只看到一个打扮美艳的女人。

“颜总，这杯我请你~”女人开口道，眼神暧昧地暗示着什么。

颜江辰皱起眉，胡乱一挥手，将那杯酒打翻了：“滚！”

酒保及时将女人拉到了一边，道：“你可别招惹颜总了，他现在情绪差得很。”

“他怎么了？”

“谁知道，连着来这里喝一周了，次次都点最烈的，不喝到昏厥不会停。”

女人看了一眼颜江辰，道：“不会是爱情受挫吧？”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颜江辰被这突然的声响激得抬起了头，却正好和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对上了视线。

中年男人看到颜江辰，眼前一亮，走了过来。

“颜总，别来无恙啊！”

颜江辰大脑混沌，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但应酬的本能让他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林小姐的滋味如何？”

颜江辰眼神猛地凌厉了起来。

中年男人毫无所觉，继续道：“唉，我后面再去，才知道林小姐已经走了……莫非是被颜总买下来……”

他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暴起的颜江辰拽住衣领，一拳打到了鼻梁，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在地上。

酒吧内顿时一阵惊呼。

颜江辰紧追不放，直接跪到了他的胸口上，又恶狠狠地揍了两拳，才被旁人拉开。

中年男人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恼羞成怒地大吼着放狠话，颜江辰却置若罔闻，由着工作人员直接将他送到了楼上的酒店房间。

颜江辰倒在了床上，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眼睛无力地睁着。

“林……姣媛……”

他喃喃念出口。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对你抱着肮脏的想法……

多想……把他们的嘴，全都，撕烂……

◇ 第十五章

饶是这样，颜江辰依旧不敢提起自己的过错。

他想起来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当时起哄林姣媛灌酒的人之一。

十瓶烈酒……

他这一周来，每天都把自己喝到肠胃绞痛，可是一看账单，一晚上不过也才三四瓶伏特加的量。

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有觉察到任何反常？

他明明没想要林姣媛出事，明明只是想在心理上羞辱她，为什么却依旧放任她喝下了那么多？

为什么……

颜江辰自虐一般地反复回想着那个画面，林姣媛的痛苦，自己的幸灾乐祸。

包厢内每个人都被扭曲成了恶魔，围在他们身边，奸笑着，起哄着，操纵着他的情绪。

渐渐地，回忆变成了上帝视角，颜江辰再也无法感知那个冷眼旁观林姣媛的人，他想伸出手阻止林姣媛喝下去，那个人却好像抓起了一瓶酒，掐着林姣媛的脸，暴力地往下灌……

“不要！！”

颜江辰猛地惊醒。

房间窗帘没有拉上，烈日晒了进来，晃得睁不开眼。

等彻底从噩梦中脱离后，宿醉的头疼欲裂便袭来了。

他深深喘着气缓解疼痛，看到一边放着的矿泉水。

鬼使神差地，颜江辰将其拿起，旋开，犹豫了一瞬，便直接将其从头顶淋下。

不过是常温的矿泉水，浇在身上，却冰凉得有些刺骨。

颜江辰咬紧牙关，止不住地发着抖。

只恨不得能将自己对林姣媛造成的伤害尽数收回。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江辰！你在里面吗？”白晓莹不断敲着门，恨得咬牙切齿。

颜江辰盯着门口看了许久，才拖着身体走过去，给白晓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