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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安江末真的死了，对于他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C市临海，事发又在海里，韩承羽就一路来到海边。

亲眼所见远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要震撼的多。

现场来来回回的很多铲车和起重机，将巨大的飞机残骸吊起来，运走。

海面上救生艇和救援船只来回穿梭，没有人闲下来。

看着满地狼藉和那些烧到焦黑的飞机残骸，他想，这场灾难的生还者能有几人？

韩承羽来到这里，忽然就有些不太敢面对了。

“您好，您是遇难者家属吗？”

韩承羽循声望去，见到身穿搜救队服装的工作人员。

他下意识地想否认安江末已经遇难的事实，张了张嘴道：“不......”

“如果您不是救援人员也不是遇难者家属，请离开这里，配合我们的搜救工作。”

韩承羽捏紧了拳头，话锋一转，艰涩地道：“我是，来认我前妻的。”

工作人员看到他的表情，也明白过来，他见到过太多这样的遇难者家属，回避事实，不承认，在正真见到了遗体后便嚎啕大哭。

“能理解，您不要有太大压力，而且逝者已去，总要向前看。”

这句话刺激到了韩承羽紧绷的神经，他反驳道：“她不会死，她抑郁症了都没事，怎么能死在这里！”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您来这里不就是来确认她是否活着吗？您既然如此强烈地觉得她没死，不如也来看一下才能知道真相对不对。”

韩承羽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直面事实。

工作人员将他引到了一辆大巴车前，车上坐的全是受害者家属。

“司机会把你们带到太平间去。”

韩承羽跟着大巴车到了当地医院的太平间，而太平间门口已经围上了很多人，走廊上的哭嚎声回荡着，很多人互相扶持，还有的哭晕过去，被拖去抢救了。

韩承羽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被人群推着进了太平间里，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名单和家属们对受害者的信息。

“找哪一位遇难者？”其中一人问韩承羽。

“安江末。”

医生将他领到一个冷藏柜前，道：“您先做个心理准备，尸体在海里泡了好几天，已经呈现巨人观，不像您原来认识她的样子。”

韩承羽想了想，又马上把脑子里的想法丢掉。他深吸一口气，敛下眉眼：“我知道了，拉开吧。”

医生将冷藏柜拉开，一具被白布包裹着的遗体随白雾呈现在韩承羽的面前。

有了心里准备的韩承羽还是没办法直面安江末变成这副模样。

皮肤苍白，身体全部肿了起来，看起来像个白色大雪人。

他忍不住想起安江末原来的样子，那乌黑的披肩秀发，秋水般灵动的眼睛，一直抿着但很漂亮的唇。

其实，安江末也不差，她有一种温婉的美，只叫人看了便会流连。

好好的人，变成了现如今这副样子。

医生问：“您确认她是安江末是吗？”

韩承羽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看着这具遗体，却觉得无法确认她是否是安江末。

他想了很久，都找不出安江末身上有任何的特点，他甚至不知道安江末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他对安江末的了解太少了。

这个时候，医生被周围的家属拥挤着撞到了遗体，遗体的右手垂下来。

韩承羽脑子里闪过一段画面，他记得安江末的手上戴着她自己买的戒指！

这个戒指安江末绝不离身的。

这个人肯定不是安江末。

她还活着。

第十三章

意识到了这里，韩承羽忽然放松下来，像快搁浅的鲸鱼回归海洋一样，重新活了过来。

“她，不是安江末。”

医生困惑地瞪大了眼睛：“可是根据登记的航班信息，这位女士确实是坐在安江末女士的座位上面的，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因此只能按购票座位信息来认定身份。”

韩承羽道：“确实不是她。”

“您能确定吗？”

“我很确定。”

医生将尸体推回去，马上打电话：“这里有一名未知身份的遇难者遗体，原来的安江末确认是失踪状态......”

韩承羽逆着人群走出来，他觉得自己一步步踏出了包围着自己的这份浓郁的悲痛，重新见到了希望。

他回到了海岸边，心中无比畅快。

其实他自己也疑惑，为什么明明是不喜欢的人，却在知道她可能死亡的时候陷入痛苦的漩涡，又在她可能还活着的刹那感到幸福和庆幸。

送他上大巴的工作人员见到韩承羽回来，上前询问：“您认过尸了？”

“嗯。”

“尸体不是您的前妻？”

韩承羽讶异：“您怎么知道？”

工作人员笑道：“您来的时候表情是悲苦的，现在您是笑着的，我就猜到大概是误认了。”

韩承羽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在笑，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好像对安江末，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毫不在意。

他是在乎的。

象是为了回应这个想法，韩承羽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那”韩承羽觉得还是应该问出心里最害怕的问题，“以您的经验来看，她活下来的机率大么？”

工作人员略一沉吟，目光遥遥投向大海：“事故是四天前凌晨发生的，早上搜救队才开展了救援工作，现在已经救上来二十名幸存者，失踪者和遇难者更多，如果这四天她一直在海上漂，可能会遇到缺水失温等问题......”

见到韩承羽脸色沉了下来，他马上安慰道：“当然，如果她能坚持下来也不一定，很多事故后救出来的幸存者也有不少这样求生意志力强大的。”

韩承羽道：“既然如此，我要留下来参与搜救，直到亲眼见到她被救为止。”

工作人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您也要参加？”

韩承羽点点头：“我留下来，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救援工作很累的，而且就算您救上来的幸存者也不一定就是您的前妻，请想好了。”

“我决定好了。”

安江末，这次换我来靠近你。

韩承羽加入了救援工作。

他每天跟着搜救船只在海面上寻找幸存者，或者浮尸。

亲自参与救援，韩承羽才真切感受到了搜救工作的不容易和死亡带来的震慑。

在海上找了三天，韩承羽才找到一个幸存者。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抱着自己身上的救生衣。

再晚一天，他可能就命丧于此。

韩承羽心中划过一刹那的心慌，安江末还能好好活着吗？

他的脑海彻底被一个声音占据：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她。

安江末，你必须活着。

第十四章

韩承羽变得有些疯狂了。

他顾不上自己的一日三餐，不眠不休地在海上寻找，任何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放过。

哪怕是远远地瞧见一点亮眼地橘色，他都一定要开船去看看是否会是安江末。

每一个希望出现的时候，他希望看到的是安江末，又害怕是安江末。

这般精神极度紧绷和身体的高强度工作之下，韩承羽终于在第十天晕倒了。

待他醒来的时候，搜救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主要的搜救和打捞队已经撤离，现场留下的大多是清理现场和后勤保障人员，还有部分搜救工作进行中，但大多是打捞浮尸了。

韩承羽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越来越少的人，焦虑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拉住身旁照顾的医生问：“我晕了多久？”

“三天了吧。”

“才三天过去，为什么不救了？”

医生试图拉下韩承羽紧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不是不救了，是时间过去半个月，找到生还者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减少了人力。”

“你胡说！肯定还有活着的人没被找到！不行，我要去找她！”韩承羽猛地就要站起来，可过度透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还未等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