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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也是：“穆叔叔，再见。”

原来……她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跟他做过了告别。

只有他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墓园里寂静诡默，只能听到男人压抑不住的痛苦声。

穆烈双膝跪在地上，脸上泪痕纵横。

只可惜，就算他的眼泪全部流干，也再换不回他心爱的那个女孩了。

回到基地的穆烈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持续一天才稍稍缓解。

而之后的他更是浑浑噩噩，仿佛魂都随着裴芷兰离去。

宋颖连着照顾了他几天，最后实在是看不起去了。

她把药摔在桌子上，指着穆烈厉声道：“穆烈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副什么鬼样子！你振作一点行不行！”

但穆烈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半坐在病床上，眼神涣散地盯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也不动。

宋颖气急：“我不管你了！”说完，她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开。

基地的上级见他状态不佳，便给他批假，让他回家休息两天，见见家人。

穆烈前几年在外面买了房，他没有回到父母家，一声不吭地回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屋子。

和裴芷兰有关的一切都放在这个家里。

他们的合照，她送给他的每一件礼物，他都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穆烈比谁都清楚，自己对裴芷兰的情意，不会比她对自己的更少。

但是，那曾经不能说出口的爱，如今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

穆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一瞬不瞬。

听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穆烈自然知道那是假的，可是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这样，他至少还有个念想。

这样，至少他看见一颗星星，还会期待地想，它会不会是她变的呢？

“芷兰，我后悔了……”穆烈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疲累地闭上眼睛。

他后悔了，他不该对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他把她的心伤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让她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若是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这样懦弱……

◇第二十二章到底是谁

一年后。

“立正！解散！”

话音落下，刚刚还站的笔直的队员们一瞬撒腿就跑。

穆烈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就看见一双靴子出现在眼前。

他抬起头，果然是宋颖。

“训练终于结束了啊，接下来五天假期，你打算怎么过？”宋颖笑着挑挑眉。

穆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就抬步往宿舍走去：“加强训练。”

宋颖跟在身后，瞥了瞥嘴：“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你这条命迟早要被你自己累死。”

“死了利索。”穆烈声音淡漠。

宋颖一怔，便明白他是又想起了裴芷兰。

从裴芷兰离开之后的这一年，穆烈先是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回到基地重新训练，却像是不要命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训练。

给那群新生吓得，看见他腿都打颤。

宋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走两步拦住了他：“跟我出去转转吧。”

“不去。”穆烈一口拒绝。

“是上级的命令，他要你必须离开基地放松身心。”说着，宋颖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票，“喏，是芭蕾舞音乐剧的票，听说最近挺火的，不去白不去啊。”

芭蕾舞。

这几个字触动了穆烈的心。

当初，裴芷兰就是学芭蕾舞的，她还说过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芭蕾舞者。

半晌，他终究是点了点头：“好。”

宋颖以为他是因为上级的命令而妥协，到底还是送了一口气。

第二天，两个人结伴而行，很快就到了那家大剧场。

没想到来看剧的人会那么多，观众席上竟然几乎没有空位。

宋颖凑近穆烈，小声说：“看来这音乐剧真的会很不错。”

穆烈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随着现场灯光熄灭，周遭一瞬安静下来。

紧接着舞台上幕布拉开，音乐响起。

一众音乐剧演员跟着音乐剧情演绎着，他们动作优美，声音也十分灵动。

蓦地，舞台上灯光全部都被熄灭。

可还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一束光又突然亮起，照在了舞台上的某个人身上。

只见那人身穿着纯白色的芭蕾舞服，盘起的头发上带着洁白的羽毛。

音乐再次响起，她也随之缓缓抬头，露出了面容。

就在她仰起头的那一瞬，穆烈却浑身一僵，呼吸都跟着停住。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女人。

他身后的观众们瞬间不满，低声地说着他没有礼貌教养。

宋颖本是要拽着他坐下的，可是她也看见了舞台上女人的容貌，同样震惊不已，呆愣在原地。

只因为此刻舞台上正在表演芭蕾舞的那个女人——有着和裴芷兰一模一样的面孔！

片刻，穆烈终于回过神坐下，但他一把抓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臂，指着那个女人厉声问：“她，她是谁？！”

男人却像是见怪不怪了一样，他笑了一声：“老兄，你是不是也觉得见到鬼了？因为她和之前的那个女演员长得一样。”

穆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但男人接着说：“不过你别惊讶了，她根本不是裴芷兰，她叫陆烟诗。仔细看她和裴芷兰还是不太一样的。”

“陆烟诗……”穆烈低声重复了一遍，却怎么也不能相信。

明明就是一样的脸，怎么就不是裴芷兰呢！

可……可裴芷兰已经不在了，又怎么可能是她？！

穆烈的头一霎那剧烈地疼起来，脑袋里充斥着自己的声音。

她到底是谁？！

◇第二十三章我不是她

演出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幕布拉上的那一瞬间，穆烈就猛地起身，径直奔向舞台后台。

可是刚跑到入口，他便被保安拦下。

“不好意思先生，剧场出口在那边，你走错了。”

“我没走错，我找裴芷兰！”穆烈心急如焚，甚至有冲动将保安推开进去。

保安见他不太正常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我们这里没有裴芷兰，请你离开。”

穆烈更急：“不，我找那个，那个陆烟诗。”

“先生，想见陆烟诗的人每天排队都要排到郊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保安白了他一眼。

“我认识她！”穆烈紧皱眉头，连声音都微微拔高了不少。

“谁不认识她啊，先生，你再不走，我可就把你赶出去了。”保安说着，挥了挥腰间的保卫棍。

穆烈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见到那个芭蕾舞演员，不管她是谁，他要先见到她。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穆烈？”

穆烈的拳头一瞬松开，他循声看去，竟是徐楠。

徐楠的出现仿佛是给他心中的某个答案加重了砝码，他看向徐楠，语气焦急：“她是不是芷兰，她就是芷兰对不对？！”

徐楠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

她先是跟保安说：“是我朋友，放进来吧。”

而后她神色复杂地看向穆烈，淡淡地开口：“穆烈，芷兰已经死了，她不是芷兰。”

“她是芷兰。”穆烈着了魔一样，不容置否地重复道。

徐楠没了办法，叹了一口气，对他说：“你不信，便跟我来吧。”

两个人从后台的入口走进，一路走到演员休息室。

徐楠敲了敲门，而后推开：“小诗。”

“怎么了楠姐？”一道妩媚的声音随后响起。

穆烈紧跟着走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正在任由化妆师卸妆的陆烟诗。

她纤细的手臂杵在梳妆台上，鲜艳的红指甲之间夹着一只女士香烟，眼神千娇百媚，整个人风情万种，娉婷迷离。

像是故事里一眼便能将人心魂勾走的妖精。

穆烈狠狠愣在原地。

她不是裴芷兰，裴芷兰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很想见见你，所以来打扰你了。”徐楠指着穆烈对陆烟诗说。

“原来是这样。”陆烟诗笑起来，让化妆师休息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向穆烈。

穆烈清晰地看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东西。

激动，开心，喜悦，又或是厌恶，怨恨，这些情绪通通都没有。

她看着他，不过就是再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样。

如果她是裴芷兰，不会没有一点情绪的。

陆烟诗已经走到穆烈面前，她勾起唇角，露出个魅惑的笑容：“楠姐，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英俊的一位先生？竟也不早点介绍给我。”

说着，她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烟诗，请问先生大名？”

看着那白皙纤细的手，穆烈的头一痛。

记忆里，裴芷兰也是瘦得这样单薄。

陆烟诗的样貌，声音，甚至吸烟的模样，都和裴芷兰相似极了。

可偏偏她的一举一动，还有那眼神，都和裴芷兰大相径庭。

穆烈咽了下喉咙，伸出手握住她的：“你好，穆烈。”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冰冰的，像是十二月份漫天的鹅毛大雪，落在人身上化成水，就冻到了骨子里。

陆烟诗也不在意，松开手后拨了下发丝：“蛮好听的一个名字，长得又英俊，不知道穆先生有没有女朋友？”

闻言，穆烈的眼眸晦暗些许：“有，她的名字叫裴芷兰。”

话音落下，陆烟诗的身子却是一僵。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眉眼弯弯地开口：“原来是因为我这张脸，所以穆先生才想要见见我，不过很可惜，我不是她。”

◇第二十四章重蹈覆辙

陆烟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带着习以为常的无奈。

穆烈片刻前躁动的心此刻终于重新归为死寂。

他接受了事实，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他心爱的女孩。

“是我贸然打扰了，抱歉。”穆烈微微颔首，随后对徐楠辞别，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可是刚关上休息室的门，穆烈整个人就跪倒在地。

他的心早就死了，在裴芷兰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