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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容慕白目色如常：“不知。”

孟婆目光紧落在容慕白身上：“你确定不知？我汐儿已经消失两日，音信全无，她虽为痴儿，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容慕白拿笔的手一顿，抬头见孟婆焦急神色，鬼使神差道。

“东海瀛洲！”

听见瀛洲二字，孟婆心下一凛，腿不由发软。

瞬间，天上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狂风大作。

“若我汐儿有事，我定移平你长明殿！”

语罢，她一身红袍散发出凌厉之气，顷刻化为红光直奔瀛洲。

容慕白思索了片刻，落笔跟上。

终于，两人抵达瀛洲在凶兽洞外发现楚亦娉的足迹。

洞里一片狼藉，盈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撕碎的衣物，一大滩血迹里一枚青穗玉佩浸在血水中。

这青穗玉佩乃是楚亦娉从不离身之物。

孟婆颤抖地捡起玉佩，悲凉彻骨，看着周身山川，眼眶骤红：“我儿楚亦娉——！”

一声痛呼，孟婆周身散发红光，眼瞳已是血红，现出腾蛇真身悲痛欲绝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九州为之震荡！

上古凶兽梼杌感知幽冥之身，也不由后退几步。

一旁的容慕白看着地上尚未凝干的血迹，愣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道清澈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阿娘，上神，你们怎会在这儿？”

容慕白侧身看去，就见楚亦娉一身污泥，浑身伤痕地抱着一颗通体透亮的果子。

她嘴角还挂着血迹，冲着自己傻笑：“上神，你看，木丹果。”

容慕白锤在身侧的手不觉收紧，心也跟着一缩。

孟婆恢复人形，瞬间来到楚亦娉面前，朝着她高高扬起手。

楚亦娉脖子一缩：“阿娘……”

孟婆红着眼，咬了咬牙，还是朝着她的后背伤浅之地，挥了下去：“你个痴傻，我叫你乱跑，叫你乱跑……”

“阿娘……楚亦娉知错了……”

楚亦娉来不及把果子给容慕白，被孟婆追着一路打回了家。

孟婆庄。

因孟婆寻女，至此堆了无数无所依托之人，不入轮回。

楚亦娉不知阿娘今日为何这般生气，为让阿娘舒心。

她拖着一身伤，去熬孟婆汤，又去分发给游魂。

远处孟婆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眼眶不由发热。

黄泉路上，无数人排着长队。

楚亦娉一一赠汤，“饮下这碗孟婆汤，忘尽一生浮沉得失，来世更觅良家人。”

一个戴着斗笠，身着灰袍的步行僧接过那碗汤，手触到楚亦娉指尖。

步行僧不由抬头，只见楚亦娉眉心一朵彼岸花忽然出现，很快又消失。

他眸色微变，长声道：“黄泉花开花又落，命中注定无良缘。”

一旁的孟婆听闻，不由走上前来：“不知先生此话何意？”

步行僧没有回答，仰头饮尽碗中孟婆汤，转身踏上奈何桥，引吭高歌：“痴中惊梦已觉晚，今生缘灭幽冥道呐——”

第5章 碧落黄泉

自楚亦娉被孟婆从瀛洲一路打回孟婆庄后，四海八荒都知晓了她的事迹。

黄泉。

一些小鬼娃娃撞见她，对她甩石子儿。

“丑楚亦娉，傻楚亦娉，梼杌都不吃的蠢楚亦娉……略略略……”

楚亦娉朝着这些小鬼张大了嘴，它们顿时吓得一溜烟儿逃跑了。

等它们跑的没影儿后，楚亦娉小心翼翼拿出木丹果，这两天，因阿娘生着气，她还没来得及把这药给上神呢！

懒得和这些小屁孩儿计较，她带着木丹果直奔长明殿。

今日长明殿外异常凄清。

原本外面的仙娥都已消失不见，楚亦娉来到长明殿门，却被守宫侍卫拦下。

她还没说话，侍卫不耐烦得驱赶：“一边儿去，容慕白现在已经不住长明殿了。”

“不住长明殿？”楚亦娉顿时一脸焦急，“那他去哪里了？”

“上神没有神力，已被贬去蛮荒之地历练了。”

楚亦娉听后，一瞬消失殿前。

楚亦娉曾听阿娘说，蛮荒之地，那是神魔交界之处，苦寒荒凉不说，连吃颗果子都困难。

经过连续三日飞行，她才到蛮荒。

这里，天色昏沉，平地飞沙，朔风凛凛带着黄沙打在脸上都发疼。

周遭黑雾四起，时不时有妖魔横行。

好在楚亦娉是冥界之人，妖魔轻易不会近身。

她又花了半日时间，才找到天界驻兵。

无数天兵中，她只一眼就认出了靠在玉柱旁查看兵书的容慕白。

她心中顿觉欢喜，拖着一身伤，笑着朝容慕白跑去。

众天兵注意到她，一个个不由错愕，无论是魔界还是仙界，女人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动人。

只有孟婆之女，生的一身肥肉，丑陋不堪。

那些人自动让出道路，瞧着楚亦娉跑到容慕白身前，看容慕白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有嘲讽、鄙夷还有同情……

可楚亦娉全然没有顾忌这些，只拿出揣在怀里的木丹果，笑嘻嘻双手捧在君轶面前。

“上神，你快服了木丹果，服了后，你神力恢复，就不用待在这蛮荒了。”

容慕白瞧着周遭看戏的目光，犹如针扎，脸色越发难看，额角青筋暴起。

他一把打落楚亦娉手中的木丹果，怒视着她：“滚！”

楚亦娉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看着地上掉落的木丹果连忙去捡。

可等她捡到，再抬头时，容慕白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中。

她眼睛莫名酸涩，茫然地看着无数穿着一样的天兵，这次，她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上神了……

楚亦娉找不到容慕白，揣着木丹果不知去往何地。

冷风呼啸，擦过她受伤的身子时，冷得她全都在发抖。

怀里木丹果，隐隐发出光亮。

楚亦娉怕被其他妖魔抢了去，只得先飞升去往天界璇玑宫。

璇玑宫是容慕白生母璇玑仙子所住之地。

原容慕白神力还在时，这里门庭若市。

现在却就只有楚亦娉会来此。

璇玑仙子收到楚亦娉送来的木丹果，感激地握着她的手：“汐汐，谢谢你。若没有你，阿陵的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不过听说梼杌凶猛，你此番可有受伤？”

楚亦娉傻乎乎地指着左腹：“这里很痛，但我不敢让阿娘知道。”

璇玑仙子听罢，伸手轻轻掀开她的衣裳。

当看到她身上之伤后，眼眶骤红。

第6章 泪如此苦咸

只见楚亦娉衣衫之下，伤口狰狞，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璇玑仙子手不由颤抖，心疼问：“是不是很疼？”

楚亦娉乖巧点头：“嗯，好痛。”

“这样的伤，你母亲未曾发觉？”璇玑仙子又问。

楚亦娉摇摇头，解释：“小时候我常受伤，阿娘心疼，我便找了九幽的狐狸叔叔要了这裹衣，它能很好掩盖我的伤痕。我聪明吧？”

璇玑仙子撇头，默默擦掉眼泪，而后对楚亦娉说：“在这世间也就只有你一心对我阿陵，等阿陵恢复神力后，我定让他娶你进门！”

楚亦娉听后欢喜非常，腹部疼痛仿佛都减轻了。

往后，楚亦娉更是三天两头往蛮荒之地跑。

她知容慕白喜欢书籍，得空便求文曲星君借书给自己。

她知容慕白服用木丹果后需要仙草调理，便把孟婆庄最后几根凝露仙草也拔了去，为此被阿娘打的半死。

她知蛮荒寒冷，便偷偷一针一线学着做貂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