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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君离听他提起尔笙，蓦地闪过那张不再明艳张扬的脸。

想起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再如当初那般痴缠浓烈，还规规矩矩叫自己冥王。

他冷哼：“人间这些年，她倒是学会了做戏，连你都为她说话。”

“可惜，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

惺惺作态？

陆询看一眼他扣在腰间的长剑。

意味深长道：“她连自己的本命花蕊都给你做了仙剑，这天地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

夜君离却是不屑：“本王可曾逼迫于她。”

“本王就是因为太纵容她，才让她将自己当成了这冥府的女主人，对灵音做下那般恶毒之事。”

冥后，不是冥府的女主人吗？

陆询深深看夜君离一眼，不再说话。

……

忘川河畔。

我湿淋淋爬上岸，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怔然许久，才朝曾经的住处走去。

可到了那里，我蓦地呆住。

只见那曾辉煌无比宫殿已经坍塌为一片废墟。

这里曾是整个冥府最奢华明亮的地方。

只因我不喜黑暗，夜君离便从东海龙族寻来夜明珠缀满穹顶，如一片星空。

我站在废墟中央，恍然如梦。

许久，才缓缓蹲下捡起一枚已经黯淡的夜明珠。

一道娇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姐姐？”

我抬头看去，瞳孔骤缩。

来人果然是灵音，她如今一袭冥后华服，和曾经那个白衣飘飘的仙女简直判若两人。

灵音走到我身前，一双总是含着雾气的眼睛不住打量我，甚至还惊讶地捂住嘴：“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我也看得清灵音眼神深处那抹幸灾乐祸。

但我再没了百年前的脾气，呐呐开口：“灵音仙子有何指教？”

灵音一下双眼泛了红：“姐姐何必如此，你虽害灵音百世轮回，灵音却没怪过你的。”

我沉默而麻木的看着灵音的表演。

说来也是我可笑，因为嫉妒她得到夜君离宠爱，所以罚她前去看守炼狱大门。

可她却听见里面厉鬼夜夜哭嚎就善心发作，动用仙力打开大门，导致人间生灵涂炭。

夜君离执意相护，我执意要罚。

最后鸡蛋碰了石头。

我鸡飞蛋打。

或许是见我一直沉默，她有些惊疑起来。

只因按往常来说，我早该暴跳如雷，嚷着要处置她了。

又定定看我许久，灵音才开口：“姐姐，说来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向冥王殿下求情，让你以花瓣赎罪，你只怕还要再轮回千世呢……”

原来如此。

夜君离还真是爱她至极。

一瞬间，我心底翻涌而出的巨大酸涩恶心感。

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此刻只想从她面前逃离。

我踉跄转身想走。

灵音却幽幽道：“姐姐，你曾说过，地府不养闲人，现如今我才是冥后，你这样在冥府随意游荡，不太好吧？”

我身躯一颤。

这是当初我对灵音说过的话。

如今风水轮流转，竟落到自己头上。

我问：“你想如何？”

灵音打量废墟道：“陛下嫌这里晦气，将之拆了，可是我很喜欢，你将这里打扫干净，再建个新的宫殿。”

她眼底的炫耀和快意不再掩饰。

夜君离，你爱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更觉得自己可笑，可笑我爱的人，是夜君离。

我望着废墟，实话实说：“我做不到。”

话刚落，却见灵音突然捂住胸口，十分难受的模样。

下一刻，我就被狂风席卷而起，重重撞在废墟柱石之上。

夜君离随风出现，抱住灵音。

他冷冷看着我：“对冥后不敬，重罚！”

我口中喷出鲜血，将手中碎裂的夜明珠染红。

世人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我一株草木都将自己的一腔真心捧给了夜君离，他却始终无动无衷。

明明他也曾将我高高捧在掌心，用心呵护，也曾为我一句无心戏言便要上九天摘星。

为何灵音一出现，我就成了他脚边的一捧泥……

这个问题，我千世轮回也未曾想明白，所以才要回到冥府，亲口问问他。

“夜君离，你为什么会变心呢？”

我动了动唇想要笑，却咳出了更多的血。

“抑或是，你从未爱过我？”

第4章

夜君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一字一句开口：“从未。”

见我整个人僵住，他犹嫌不够地补充：“或许对你曾有几分怜惜，可你嚣张跋扈，恶毒善妒，自然叫本王恶心起来。”

我蓦地笑起来。

只觉此刻的自己真是凄凉又悲惨。

轮回千世，我听过太多难听的话，可没有一句伤人至此。

像一把利刃，直直剖开我的心肺。

男子爱一个女子时，便看她千般万般好。

嚣张跋扈是天真直率。

为他吃醋是娇嗔情趣。

不爱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缺点。

千错万错，怪我身为草木，却没有一颗木石心，怪我爱上一个薄情薄幸的男子。

夜君离被笑得紧紧皱眉：“你笑什么？”

我没回话。

我的问题已得到了答案。

我不再管那颗破碎的珠子，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地要离开。

就在这时，夜君离怀中的灵音突然晕了过去。

夜君离一愣，随即冷声对我命令：“站住。”

我不闻不顾。

下一瞬，我身形直接被定住，接着，胸口剧痛传来。

我呆呆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前，一柄晶莹剔透的剑穿心而过。

那是……我的花蕊所做的仙剑。

成亲那日，我亲手送给他，只望护他助他的一颗心。

夜君离神色可怕：“本想等你恢复灵力，可你不知悔改，竟将灵音气得提前发作，自寻死路。”

他大手一挥。

我缓缓升起，神魂又一次被逼出体外！

接着，夜君离挥剑一斩。

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瞬间响彻冥府。

又有四片本命花瓣落入夜君离手中。

我重重倒在地上，一瞬七窍流血，可怖如厉鬼。

神魂生生被撕裂一半，我疼得在地上不停翻滚。

透过血糊的眼睛，我看着夜君离，看着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

血泪顺着眼角一滴滴蜿蜒坠下，我不可置信道：“你用我的心做出的仙剑……来要我的命。”

我也曾是他的妻，我们也曾耳鬓厮磨，日日相伴。

便是人间最可怕的话本子，也写不出这样荒谬残忍的剧情。

夜君离只是不以为意地看我一眼，就抱着灵音离开。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看向那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夜君离！”

夜君离脚步一顿。

我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我不爱你了。”

这一剑，终于斩尽我身体里最后一丝爱。

夜君离头也不回离开。

我强撑着一股气，不知往前走了多久。

我只知道，我要离开冥府，离开生我养我之地，离开这个有夜君离的地方。

神魂中剧痛的感觉一波一波侵袭，我眼前都模糊起来。

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踏空，我整个人急速下坠，彻底失去意识。

这次，真的要死了吧……

……

不久后，千年一届的盛会‘九天神祭’到来。

夜君离带灵音来到仙界。

天门外，仙界太子陆衍前来迎接。

看见夜君离，他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懒洋洋道：“冥王有礼！”

两人年岁相差无几，从小就不对付。

皮笑肉不笑跟夜君离打完招呼，陆衍无视灵音，又看向另一个人笑盈盈道：“青丘帝君来了！”

灵音握住夜君离的手一紧，委屈不已。

夜君离神色一沉：“太子为何不与本王的冥后见礼？”

陆衍转身，眼眸一眯：“冥后？”

他嘴角溢出讥讽笑意：“三生石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吗？她算哪门子冥后，也配受本太子的礼？”

夜君离脸色难看。

陆衍冷嗤一声：“这些年来，孤问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告诉孤尔笙在哪里，如今你带了这么个东西招摇过市，还是不肯说吗？”

这边仙界众人看热闹看得开心。

无人在意的地方，我幽幽转醒。

睁开眼，半晌后，我抬手在空中摸索起来。

为何眼前一片黑暗？

我……失明了？！

第5章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男声：“你醒了？”

我惊疑不定地问：“陆判？”

“是我。”

我心放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