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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又将晏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惹了出来。

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人想着自己的。

“孙妈您喝茶。”宝歌捧了一盏茶搁到孙妈跟前。

“好好——”孙妈笑吟吟地看着宝歌，“这大姑娘，长得真俊！”

说罢，匆匆喝了一口，又将茶盏搁下，蹙着眉头仔仔细细的盯着晏华瞧了起来。

“这小脸儿刷白的，还是成日的服药？”

晏华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翠羽摊手道：“孙妈妈您说说这可怎么好？我们姑娘这病是好不了了吗？路不能多走，也不能久坐，时常还夜不能寐，宫里的太医赤脚医找了多少来看，都说是气血亏虚，吃几副药就好了，可都吃了这么些年了，却是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孙妈听了，不再多问，径直走到门边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案桌上。

“我那大儿媳家里，祖上几代都是开药铺的，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医术好，这次，我给姐儿带了些温补的药来，先喝着，要是还不好，写信给我，我定请我那亲家来给姐儿瞧瞧！”

一听到写信二字，晏华霎时又伤心起来。

宝歌心里明白的很，将孙妈扶到榻边。

“妈妈这次，不如就别走了。”说罢，看了一眼晏华，又朝孙妈恳切道：“孙妈也知道，我们姑娘自幼就没了母亲，在这侯府里孤苦伶仃这么多年，很是不易，这眼看着就该嫁人了，身边正没个给挑眼的长辈，您就——”

“宝歌。”晏华忙不迭将话头打断。

她自然很是希望奶娘能够留下来陪着自己。可——

虽说扬州祖母家的差事并不重，可想着奶娘多年的奴仆生活好不容易结束，现下正是该享儿孙绕膝之乐的时候，自己又怎忍心再将她拴在自己身边。

晏华朝宝歌正色呵斥，“没大没小的，孙妈已不是婢仆，你何故说这种没来由的话。”

“可是——”

宝歌还想说什么，却被晏华瞪了回去。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寂。

良久，孙妈笑着开了口，“如果华姐儿想要我留下，我是断然不拒绝的！”

晏华听罢，猛然抬头，脸上已是掩不住的喜色。

孙妈将晏华的手攥在手心，低着头细细抚触，眼梢发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这孩子，自幼没了娘，心思便极度敏感，又太善！一遇着事，便先想着别人如何如何为难，全然将自己抛诸脑后！”说着，背过身去又抹了一把眼泪。

又扭头笑道：“你放心！我那俩亲家，人家也都是只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将来有了孙子，还不够人家稀罕的呢！自然是轮不着我去给人家照顾哥儿姐儿的！”

“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伺候个你算什么？将来说不准还能给你看孩子呢！”

话刚落音，宝歌和翠羽皆破涕为笑。

“太好了！我们姑娘以后就有人疼了！您呀，以后就放心在这儿住着吧！凡有活儿，都是我们几个丫头的！万不会累着您老人家！”宝歌边说边唤人进来将案桌上的东西往厨房拿去。

一时间，屋内又都欢声笑语起来。

可翠羽却渐渐敛了笑意。

“姑娘，那二夫人——会同意孙妈留下吗？”

这一句话，又让晏华的心如坠冰窟。

是啊——如今，侯府内宅什么事儿一概都是她拿主意——

正思索中，又听得宝歌嗔道：“孙妈是姑娘的奶母，怎么就不能留在府里？这是有正理的事儿！咱们直接跟老爷说去，我就不信了，老爷还能拒绝不成！”

晏华听了，也点了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侯府养着这么多下人，多养一位奶母，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想来，父亲若是为难，自己也是有得话头跟他辩白几句的。

这么想着，晏华便赶紧欢喜的打发人去收拾了间厢房出来。

第4章力争

晚饭时分，晏华吃了几口，便看着对面的温清书开了口。

“父亲，女儿有一事想与您商议一下。”

话刚落，众人便纷纷停筷抬起了头。

温清书顿了一顿，继续吃菜，“说吧。”

“我想让孙妈留下。”

“孙妈？”晏清书思索片刻，“就你那个奶母？她来了？”

晏华点了点头，浅笑，“是，她来看我了，父亲您竟还记得她？”

“记得。”

“好啊！正好你身子也不好，那奶母有些年纪，比小丫头懂的多，照顾你也正是极好的——”

晏华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应了下来，准备的一些个由头竟全没用上。

她激动的不知所以，忙盛了一碗汤递到了晏清书面前。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并不那么陌生，更觉得，也许，父女二人之间只是少了些许沟通才变得如此寡言。

正欢欣之际，耳边却传来‘当啷’一声。

循声看去，一个瓷勺已被摔在陈氏脚边，四分五裂。

“不成！”陈氏虎着脸，定定的看着晏华。

不知怎的，晏华登时也不怵起来。

她搁了筷子，直直的盯视着陈氏，“为何不成？二夫人倒是说出个由头来？”

看着晏华丝毫不惧的眼神，陈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料到一向温润的晏华今日居然也破天荒的为自己据理力争起来。

一时间，脸上的横肉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多养一个下人对于侯府来说并不是什么有负担的事，可她就是一点儿都容不下晏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这副嚣张样儿！

如果刚才，晏华第一个问的是她的意见，她便也就答应了，她必须让她时刻谨记，这侯府内宅，究竟是谁作主！

她直了直身子，冷声尖酸道：“府里这么多丫头婆子不够二姑娘你用的？还要堪堪起用一个外地来的婆子？我怎么知道她手脚干不干净！年纪那么大了，身体怎么样？若是住个几日，有了病痛，难不成我还得雇人伺候她给她吃药看病！没这个道理！”

“就是！母亲说的极对！”温晏伶歪着脖子，朝晏华嗤笑。

晏华紧紧攥着帕子，她知道，陈氏这是在蓄意为难自己。

她也后悔自己说话太快，本该斟酌着先问陈氏才是，而不是问父亲。

许是感觉气氛逐渐冷凝，晏清书朝陈氏缓和，“那奶母我知道的很，是扬州她祖母府中的家生子，大户人家出来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