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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国公府众人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你混账至此，我有无数次都在想，你出生之时我怎么没将你溺毙！”

鞭答到肉，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我死死咬着牙，一声未吭。

我看向前方，我的母亲，我的兄长，都站在那里。

冰冷厌恶的看着我。

我只觉得那疼像是钻进了心底，带起刀搅的疼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却梦到了从前的事。

十岁那年，我受诏入宫。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皇帝，我听见他说——

“你想要你的家人活，就按照朕说的做。”

我那时还不知朝野纷争，只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好。

于是，我从知书达理的嫡女，变成了让人骄奢难忍的姑娘。

圣上当众说甚是喜爱我，转头却将我送去了生死一线的战场。

从此，我的生活里只剩下血腥杀戮和无边骂名。

我如同木偶一般活着，直到楚冷霜发现我的身份，直到楚泠霜以命救下我。

我麻木的人生中才有了新的方向。

好好守住将军府。

在家中修养十日后，我身体恢复如常，皇帝便下令，让我与楚泠霜参加围猎。

看着那明黄的圣旨，我的眼神渐冷，那人要动手了。

猎场上人人盯着我，群狼环伺。

“楚将军，如今不是在战场，为何你也要带着面具？”

我脚步一顿，冷冷回望那人。

“祖父逝世，本将是念及皇命才来一遭，但圣旨上从未说过，要取下面具。〞

不多时，围猎开始，有些人悄声道，“真是怪，楚将军出现，国公府二小姐就染风寒。”

另一人道，这两人本就不合。

站起身正欲离开，却听一阵破空声。

不知是谁喊了句：“有刺客！”

猎场登时大乱。

我抽剑别开那支力道十足的箭矢，清眸四扫：“在东南边。

不知何时，渊王冲到我身边：“跟本王走！”

我心一颤。

却又生生将喉间那句‘如果今天是国公府二小姐站在这里你依旧会如此吗’

咽了回去。

我垂下眼：“多谢殿下。”

跟随着男人往外走的时候，我不由心脏狂跳起来。

这些前仆后继的刺客，并非大秦人。

我心口紧缩，如此多的异族，当今圣上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看着不远处赶来的御林军，我心下一松。

可这时，一个人手持弯刀直直砍向背对着我的渊王。

我瞳孔骤缩，本能的拉过男人，生生挨了那一刀。

而我手中长剑也刺进了对方胸口。

动作间，我脸上的寒铁面具，却在此刻掉落。

我心口猛的一缩，我厉声喝道：

“清剿猎场，所有刺客，格杀勿论！

说罢，我用剑挑起面具，快步走出了猎场。

而男人却怔在那里。

面具掉落的那一瞬，他看见了她的侧脸。

大秦国有两位家喻户晓的女子。

一位是号称战神的将军府长女，势如破竹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却从来无人窥见真颜。

一位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韩楚玥，骄奢肆意诗书不通一无是处，京都百姓唾弃不已。

直到那日，边军回朝，万众瞩目。

而那些将士对韩楚玥崇敬有礼。

叫她，将军。

……

大秦二十七年，冬雪覆满京城，京中最大的永和楼却热闹喧天。

“听说了吗？半月前，将军府长女辛归安与突厥一战大获全胜！”

“七年来，辛归安从无败绩，不光圣上称她为大秦战神，就连奕王殿下也心悦于她。”

“只可惜奕王的婚事却被韩楚玥那个草包定下了，否则，女战神与俏王爷，简直是佳话！”

“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那又如何，韩家从来不为韩楚玥出头，韩楚玥大字不识，只怕我的话她都听不懂。”

隔壁雅间。

穿着名贵的韩楚玥脸色平静坐在那里，侍女小芝却气红了眼。

“姑娘，你明明是国公府嫡长女，跟奕王乃门当户对，哪里不配。”

韩楚玥抬眸，清眸里没有难过，反而是笃定。

“你说的没错，我跟奕王注定是天作之合。”

“哪怕他现在对我避之不及，日后也定会喜欢上我！”

她站起身，边往外走边拍去手上沾的糕饼屑。

“走吧，咱们去等殿下回府。”

糕点铺子里，掌柜的将打包的东西递给韩楚玥，弯着腰笑。

“韩姑娘日日都来，奕王迟早会看见您的情意的。”

韩楚玥听着这话就开心，她放下一锭银子。

“不用找了，剩下的当赏你的。”

走出糕点铺，小芝不由嘟哝：“那掌柜嘴皮子一动，都不知道赚了咱们多少钱。”

韩楚玥笑笑：“无妨，本姑娘有的是钱。”

她站在街口，眼睛有意无意的朝宫门口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顾玄奕英挺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

韩楚玥明眸瞬亮，她整了整自己的簪子，扬声道：“奕王殿下！”

看着提着东西靠近的韩楚玥，顾玄奕浓眉紧蹙，眼中闪过厌烦。

“韩姑娘，本王说过不喜甜食，还请你莫要再做无用功。”

韩楚玥认真开口：“殿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记得很清楚。”

可她却仍旧将手中糕点往顾玄奕面前递。

“可殿下的乳母林婆婆说，很喜欢这家的糕点，您就当帮我带给她。”

顾玄奕后撤一步，淡道：“奕王府上的人，用不着韩姑娘操心。”

韩楚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与殿下有了婚约，日后总要跟他们打交道的。”

此话一出，就连跟在顾玄奕身后的侍卫都不禁面露异色。

顾玄奕脸色骤沉。

韩楚玥抿了下唇，有些茫然：“殿下，我说错话了吗？”

顾玄奕按了按眉心，声音泛冷：“韩姑娘，但凡世家大族的贵女，无人会像你一般将婚约挂在嘴上，况且……”

“本王心有所属，不愿与韩姑娘有任何牵扯，婚约一事，本王不认。”

说着，顾玄奕再没看韩楚玥，直直从她身边走过。

韩楚玥举着糕点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她寂寥的身形，看上去竟有几分悲伤之色。

小芝正要开口劝解，就见韩楚玥抬头。

“小芝，你想办法悄悄把糕点送到林婆婆手上，务必要让她知道是我送的。”

“莫要让殿下发现，我去将军府问问外公，该怎么让殿下喜欢我。”

说着，她转身便走。

韩楚玥到将军府时，辛长疆正在侍弄花草，见了她，不由一笑。

“又是为奕王殿下来的。”

韩楚玥上前支开亲兵，推着辛长疆往前走。

“外公，您做过奕王的武师傅，再跟我说说他的喜好好不好。”

祖孙俩说说笑笑走着，直到四下无人。

辛长疆收了笑意：“玥儿，你自己去祠堂吧，祭拜的东西我都备好了。”

韩楚玥点头，径直朝前方走去。

一步，她神情变幻，肃然冰冷。

一步，她身形挺直，如剑如枪。

一步，她脚步沉稳，威严四散。

她跨过祠堂门槛，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灵位，缓缓跪倒。

“边疆守将辛归安，来看诸位英烈了。”

第2章

祠堂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韩楚玥额头叩地，冰冷之意蔓延全身。

许久，她才抬头，扫过眼前一个个灵位。

将军府长子辛城，大秦十三年，与东夷名将同归于尽，时年三十二岁。

将军府次子辛堩，大秦十七年，西戎入侵时以命守城，时年二十七岁。

将军府幼子辛楼，大秦二十年，抗击北狄时万箭穿心，时年二十一岁。

韩楚玥的目光在一个又一个的灵位上停顿，最后落在最前方的那个灵位上。

将军府嫡女辛归安，大秦二十五年，于南疆之战中死无全尸，时年十七岁。

心底的酸涩骤然翻江倒海。

韩楚玥唇瓣颤动两下，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归安姐，将军府，我守的好好的……”

这时，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肩头。

“玥儿，归安对你舍命相救，是她的选择，无人怪你。”

韩楚玥垂着眼，搁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外祖父，守护将军府安定，也是我的选择。”

老将军看着她的眼睛，轻叹一声。

“这十年，苦了你了。”

十年来，将军府辛归安名扬大秦，国公府韩楚玥却臭名昭著。

他看向那层层的灵位，目露痛色。

如今的将军府，只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

当年三子接连战陨，除了辛楼还未娶妻，其余的两位儿媳，自愿随夫而去。

可他又如何不知，这份自愿，是来自皇权的压迫。

因为坐在龙椅上那位，从来不信将军府。

思及此处，老将军禁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韩楚玥站起身，推着他往外走。

偌大的后院，一老一少缓步前行。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却照不亮心底最沉暗的那一块。

老将军突然开口：“玥儿，你对奕王的所做所为，可是真心？”

“若你真心喜欢，我便入宫跟圣上求一道旨意。”

“孩子，外祖父是真想你能开心几分。”

韩楚玥心里重重一刺，可出口的话却平静。

“不必，外祖父，真心与否，在他眼中并不重要。”

顾玄奕爱的是辛归安，不是她韩楚玥。

老将军沉默片刻，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平安前日刚过十岁生辰，可惜那份他生身父母准备的生辰礼，我也只能假手于人送到他手里，所幸收养他的那户人家，视他如己出。”

韩楚玥紧握扶手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却满身遗憾的老人，眼眶涩的发疼。

辛平安，大舅舅的独子，也是将军府偷偷藏起来的血脉。

他本该勤学苦练为国征战，却注定只能背井离乡庸碌一生。

这，便是将军府的宿命。

征战沙场几人回，亲人相见不相识。

直至夜深，韩楚玥才走出将军府。

她缓步前行，月光下显出她身形寂寥无边。

半个时辰后，她走进国公府，却见如今的国公爷韩从之满脸怒气的站在那里。

韩楚玥心下一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