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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一周还要经餐饮卫生部门再次检查，合格之后面馆才能重新开业。按时间推算，等到那时，面馆里现成的食材恐怕都要变质。

程雁云和高明进了厨房，把剩下的肉臊子，肉丸子，卤鸡蛋，扒肉条，豆腐干，连同腌好的小菜，冰箱里提前揉好的面团通通打包收拾出来。没用完的面粉也封了口，装进柜子里。望着空空荡荡的厨房，四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星星住宿舍不做饭，哥给你装了一盒鸡蛋丸子扒肉条，回去尽早吃，别放坏了。”

“小曲爱吃腌松根丝，喏，这一大盆子都是你的，保管你吃到吐。”

“剩下的都给程子，带回家慢慢吃。煮面条，拌面条，炒面条，都随你。”

“我就什么也不拿了，我家饭店啥都有……我……”

分着分着，高明声音里带上哭腔，他再也绷不住了，圆圆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是要散伙呀！”

彭星星眼中也洒出热泪：“高哥！”

程雁云则倔强地别过头去，虽看不清脸上表情，可拉着曲映水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别这样。”曲映水忍着鼻尖酸涩，还想劝慰几句，可话至喉头，自己也觉得颓然无助。

如今面馆前途未明，难道真的举手投降，向命运低下头颅？

曲映水当然不甘于此。为完成程叔遗愿，程雁云辞了工作，风尘仆仆归来，满腔热血全洒在这间小小面馆。而她也早出晚归，日日绞尽脑汁想为面馆寻一条出路。高明和彭星星自不必说，舍了家里养尊处优的好日子，整日窝在面馆里抹桌子，洗盘子，还不就是盼着面馆有朝一日重回辉煌？

这碗面，早就不单单是老程家的根，在他们四人用心血灌注之下，早已悄悄萌发，芽虽稚嫩，却也是他们殷殷期盼所在。

七十四、赶尽杀绝

“听说了吗？八方面馆吃出死老鼠啦。”

“就是台里前段日子报道过的那个八方面馆吗？”

“是啊，好像还有人吃了它家的面，食物中毒进医院了，真是作孽呀。”

曲映水在卫生间洗手时，听见身旁两个广播台的同事在议论面馆的事。她听得心里发堵，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八方面馆已经发了澄清视频，好像是被竞争对手栽赃陷害。”

谁知那两个同事只是惊讶捂嘴：“是吗？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栽赃啊。”她们甩甩手上的水滴，“还是别去那家吃饭了，怪恶心人的。”

“你们可以看一下那个澄清的视频……”望着同事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曲映水的声音逐渐无力。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真相是什么？

人们往往并不关注。比起抓人眼球的谣言，所谓的真相大多索然无味。

为了及时澄清谣言，思来想去，曲映水还是连夜为面馆录制了澄清视频tຊ。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程雁云带着镜头在面馆四处转了个遍，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虽说卫生程度达不到一尘不染的地步，可绝对比大多数餐馆要干净得多。

视频里，他一一解答网友对他的质疑，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平静淡然。他不否认，自己直播踢馆的初衷确实是为了流量，但他凭手艺吃饭，赢得光明磊落，从不屑于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面馆生意火爆，靠的还是他程家的一碗好面。至于面馆和行业间的纷争，没有证据，他不好直说。思考许久，只是原原本本地讲出了面馆这些天的波折经历，先是踢馆连连被阻，随后又被扔死耗子栽赃，大半夜门口被泼油漆。还没消停几天，面馆又在深夜被砸。紧接着，便有热心群众举报，各部门轮番检查。这些都有视频照片和报案记录为证，不是他程雁云红口白牙地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件两件尚且还能用巧合解释，可这样的倒霉事接连发生，我想幕后必有黑手。我们触碰了谁的利益，谁又在针对我们，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视频最后，程雁云对着镜头苦涩微笑，眉眼忧郁深沉：“八方面馆能历经百年风雨，走到今时今日，凭的就是一颗做好面，为好人的初心。我再次重申，面馆的食品安全和卫生完全符合标准，任何对我们的不实指控和举报，我们都将通过法律途径来给予回击。”

可视频发布后，热度却远远不及那些有心人炮制的各色谣言。俗话说病从口入，入口的食物一向是大众关注焦点。这些年，食品行业接连暴雷，食品安全成了公众最关心的议题。比起不良竞争的真相，人们似乎更愿意相信这又是一出无良老板为钱作恶的闹剧。这结果虽然在曲映水的意料之中，可真正发生时，又难免心中失落。

曲映水垂头丧气地走回工位，却见汪琦径直朝她走来。

“跟我进来一下。”进了办公室，汪琦面色不虞地回头询问，“面馆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昨晚账号发布的澄清视频里面所讲的，直播踢馆惹了众怒，被栽赃陷害。”曲映水闷闷地回答，“前两天面馆被砸，你不也知道吗？”

“我是知道，可我不知道后面还能扯出这一连串的糟心事！”汪琦把手里的稿子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骂道：“秦峰这个王八蛋，报道做得好，领导夸奖时，他邀功比谁都快。现在捅了娄子，他倒好，全成了我的错。”

“出什么事了？”曲映水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详预感。

汪琦回头看她一眼，眼里既有不忍，也有怜悯。

“我们前些天的报道里把八方面馆作为特色美食进行推介，现在面馆出了事，领导为了避风头，除了要把公众号上的稿件撤下来，还要处理相关的责任人。我应该会被通报批评，至于你……”汪琦不忍说出口。

“我被开除了？”曲映水替他说出心中猜测。汪琦尚且挨了处分，她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对不起，我保不住你。”汪琦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出了事，台里总得有人背锅，曲映水这个实习生最合适不过。他再三力争，可还是敌不过领导的一意孤行。

曲映水耳边轰隆作响，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会因此受到牵连，毕竟这个报道是她一手策划，采访，剪辑，播出，她更是跟了全程。可心头总还是残留一丝希冀，风波未明，就算领导追究责任，也总要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吧。

却没想到事情发生不过一天，台里就反应迅速地做了决定。

“怎么这么快？”她喃喃自语。

经她这么一问，汪琦也心中纳闷：“是啊，我昨夜走得早，也是今早才知道面馆出了事，领导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他越想越不对劲，“我得出去问问清楚。”

问清楚又如何？

曲映水要离开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出去收拾个人物品的时候，已经有相熟的同事得了风声。风口浪尖，大家不好出声安慰，只是眼带同情地望着她。

从桌下拿出放杂物的快递纸箱，她把桌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一股脑儿扫了进去。开会时送的笔记本，周年庆时台里发的玻璃杯，同事给的花草茶……不知不觉竟也在广播台攒下这么多零七碎八的家当。她抱起沉甸甸的箱子，回头望着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在这里奋斗将近半年，没想到一朝离开，竟是以这样难堪的方式谢幕。

她忍住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慢慢弯腰，朝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