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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子齐漆黑的双眸在夜色里更加深邃：“我墙上挂着的那件大衣，你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帮我给筱筱。”

助理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红包，很厚，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您应该自己去的。”他为商子齐感到心酸，不是难过，而是对方现在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酸酸的。

商子齐声音发哑：“我答应过她，等她成为律师打赢第一个官司，就给他封红包……几个月前就应该给她的。”

结婚后，千语柔为了他而选择做了一个法律顾问，没有成为律师。

在离开他后，她才真的成为律师，并且打赢了那场和他的官司。

是他忘了许多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助理拿着那个红包，手上像有千斤重一般：“我知道了，厉律。”

第二天傍晚，千语柔走出律所。

助理在停车场等了很久，看见她，他立马跑上前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千语柔皱起眉，眼睛里露出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厉律说，这是他答应给你的东西，还算数。”助理踌躇着低声回答。

有些场景有些事情，在以为已经忘记的时候，又被突然提起，还是像发生在昨天那般清晰。

千语柔看着手里的红包，记忆被拉扯回大学的某一天。

是她说的，让商子齐在她打赢第一场官司的时候给她封红包。

当时商子齐还笑她，说：“那要是我答应第一场官司呢？”

然后她回答：“你本来就可以打赢啊！你比我厉害那么多。”

尘封的记忆总能让人心底猛地一颤。

程琅嬛付费整理筱筱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商子齐现在是准备用这些来感动我吗？”

======第五十四章======

助理被问得一头雾水，手足无措。

但想到商子齐的糟糕状态，这个红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送出去。

他抿了抿唇：“程律师，厉律只是想为您做些事情。这红包里的钱，是他自己一张张塞进去的……厉律这段时间真的很难过，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千语柔垂下眼，眸色清淡，看起来完全不为所动。

片刻，她淡淡道：“辛苦你跑一趟，早点回去吧。”

不等助理再开口，千语柔说完便转身上了车。

而那个红包，被她随手丢在了副驾驶上。

回去的路上千语柔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车子停在家楼下，她的目光才缓缓落在那抹大红上。

迟疑了很久，终究是伸手拿起。

千语柔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将它拆开，眼睫在眼下洒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倒出来全是纸币。

里面还夹着一张折叠工整的白纸，上面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商子齐写的，从大学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

“筱筱，我最近总是想到以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知道那几年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总想为你做点什么，可你什么都不需要，我好像做什么都显得多余。”

“或许我醒悟的太晚，或许我醒悟的不够明白，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开心，只能把我可以想到的都做一遍。”

“对不起……但我始终都深爱着你，从未改变过。”

最后那几个字商子齐写得很重。

比前面的字都要重，笔墨穿透了纸张，都沁到了背面。

千语柔靠着椅背，一瞬不瞬地看了这几行字很久，心脏像是被拧着。

眼前不知怎的有些模糊，她茫然地眨了眨。

可这一眨，眼泪竟掉了下来。

这一落，便跟开了闸似的停不下来。

她和商子齐结婚的时候，希望能和他白头偕老。

后来才明白，白头偕老不难，难得是双方彼此都能一直保持最初的那份感情。

现在她重新看见了商子齐最开始时对自己的深情，却没想象中的高兴。

她宁愿看到商子齐痛苦，也比他的悔悟要好。

有些事情阴差阳错，姗姗来迟，总是会令人惋惜得心如绞痛。

……

商子齐从律所离开，本就是想到千语柔家楼下看看，不打扰她的。

没想到千语柔竟还坐在车里，没有回家。

他把车停在暗色里，紧盯着被昏黄光芒笼罩的她。

不知过去多久，见千语柔似乎是在哭，商子齐才下车朝她走过去。

千语柔听见不远处关车门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过去，商子齐已经站在车门前。

他敲了敲车窗，有些模糊的声线从外面传进车内，但还是听得出他语气温和：“筱筱，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

商子齐没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怕那些话说出来就会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千语柔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她认出来人了，别开眼擦去脸上泪痕，才降下车窗。

“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脆弱。

商子齐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着大衣的袖口：“我……就是想你了。”

闻言，千语柔却笑了一声。

她抬眸看向他，还红着的眼眸清澈见底。

“商子齐，很痛吧？”

======第五十五章======

商子齐喉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

他看着千语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下过雨，地面到处都是水滩。

路灯照在上面，便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千语柔缓缓将视线移开。

“对不起。”商子齐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声线本就偏冷，软下来说话时显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惊。

千语柔没想到他真的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商子齐那些高高在上的模样，全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对她是这样。

千语柔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推开车门很冷地说：“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话说多也没必要。”

“我走了。”

商子齐却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而商子齐的要更僵硬些。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他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可在这一刻，商子齐却突然想哭。

“筱筱原谅我。”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闻言，千语柔有些迟缓地侧眸。

她看见男人冷白的脖颈，卑微地弯着脊背，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动了动，想挣脱他，却被握得更紧。

千语柔紧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商子齐。”

商子齐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后一把紧紧拥住。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

也几乎是刹那间，千语柔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却是狠狠一怔。

商子齐的身形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男人的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檀木香，而是青柑橘的味道——

那是千语柔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她早就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真的变了呢？

千语柔心里五味杂陈。

商子齐把脸埋在千语柔的颈子里，就算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属于谢骆的松木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

“筱筱，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行吗？“

商子齐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千语柔没动。

她甚至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受，既难过，又想逃离。

半晌，千语柔推了男人一下，语气冷淡：“商子齐，够了吗？”

商子齐身形僵了瞬，但终究是缓缓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千语柔的神情却是温柔至极。

他在因为千语柔没有推开自己而高兴。

而看着商子齐的眼神，千语柔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两人的位置对换了，

现在是他因为她的适合而感激涕零。

但千语柔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开口：“商子齐，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没用的。”

商子齐浑身一震，眼里的喜悦慢慢黯淡。

“可我爱你。”

千语柔攥紧手：“爱又不能当……”

话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幕——

商子齐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男人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给了千语柔重重一击！

“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商子齐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筱筱，时间尚早……”

“你总会知道，我一直爱你。”

======第五十六章======

商子齐神情温柔至极，路灯映在他眸中，却有泪光闪动。

被千语柔打、被千语柔吼的时候他没哭。

看见她和谢骆住在一起，在车里接吻的时候，他也只是生气和难过。

可当听到她心平气和地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的那一瞬间，绝望就如涨潮的海水般从商子齐的心底深处漫了上来。

刹那间，便将他侵袭淹没。

这是第一次千语柔看见商子齐哭。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哭的，就算被打断了骨头。

商子齐哭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声嘶力竭，眼泪是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下的。

最后砸在地上，像他的心脏那样破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去挽回一个人，他摸索着把所有办法都试了，他发疯、他恳求、他使手段……却都没用。

商子齐仰头望着千语柔，心脏传来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雨又开始下了。

此刻的千语柔并不比商子齐好受多少。

她不可能没心软过。

但明知最后结果会是重蹈覆辙，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在一起？

千语柔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