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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自清目光落在康若南衣襟下的布条上，神色平静：“陛下，该上朝了。”

他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知晓康若南是女子的人。

昔日她被弃养在冷宫，无依无靠，过的连最卑贱的下人都不如，甚至连先帝都忘了她的存在。

后来先帝驾崩后，几位皇子夺嫡，全部身亡。

也是那时，魏自清找到了她。

他问：“你想要活下去，成为最尊贵的人，享尽荣华富贵吗？”

话里的字字句句，戳中了当时吃不饱穿不暖的康若南。

她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就这样，康若南女扮男装，借着遗落在外的皇子身份，被魏自清扶上帝位。

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

“陛下。”

魏自清的声音拉回康若南的思绪，她抬眼，却见魏自清眉目如覆上了一层冰霜。

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方未绣完的手帕。

康若南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忙想要拿回：“这是……”

可下一秒，却见魏自清将它置在了烛火之上。

火光跳跃，手帕很快便烧了起来。

魏自清声音极冷：“陛下谨记，你是男子，莫要再摆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一阵干涩涌上喉头，康若南无力松开紧攥的手：“……朕知道了。”

魏自清这才离去。

康若南走到桌前，拿起那烧了大半的手帕，望着绣在角落的‘清’字，心底苦涩蔓延。

宣明殿内。

康若南端坐在龙位上，听着下面的朝臣禀呈奏折，有些心不在焉。

她目光终究忍不住瞥向官员之首的魏自清。

手帕上的绣字……他看见了吗？他会不会发觉自己的感情？

康若南胡思乱想着。

这时，魏自清掀眸看来。

对视间，康若南眼睫一颤，慌乱收回视线。

魏自清看着龙椅那瘦削的身形，眉心微微拧紧。

直至退朝。

康若南正欲离开，魏自清径直走上高台，将一沓画卷放到她面前。

“有臣子谏言，请陛下充盈后宫。”

康若南一愣便也习惯了，登基三年来，这种奏折半年一次。

“那便用以往的说辞，朕心系国家，无心后宫之事……”

话音未落，便听魏自清说：“臣已允了此事。”

康若南猛地一僵，满眼不可置信：“为何？你又不是不知我……”是女子。

后面的话消音在魏自清没有起伏的面色里。

他的话冰冷又无情：“这几张画卷的女子家中皆有实权，收她们入后宫，能更好的掌握局势。”

“臣是在为陛下，为康家的皇位，为永嘉国的稳定着想。”

他句句大义，是皇帝喜欢的忠臣模样。

可康若南却无法接受！

她声音有些发颤：“你考虑了这么多，那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我又该如何脱身？”

魏自清眼眸中流露出几许不解：“为何要脱身？”

因为她想恢复女儿身，她想作为一个女子，嫁给魏自清！

但这样的话，康若南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怕说了，魏自清恼了，自己便连现在这样随时见他的机会都没了。

康若南黯然垂下眸子，看着那一张张画卷，清楚她们都是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想着，她喉咙开始发涩。

其实自己也不过是魏自清掌权的一颗棋子罢了。

认命般，康若南随手从画卷中抽出一张，疲惫开口：“就她吧。”

看到那画像上的人时，魏自清愣了下，随即否决。

“换一个，她不行。”

第2章

康若南一怔，目光落到画上。

上面的女子一袭红衣，笑颜明媚，赫然是大将军之女陈如娇。

魏自清与她……

康若南不敢往下深想，试探性开口：“为何不行？”

然而魏自清只是将画纸从她手中抽走：“陛下无需知晓。”

看着他将画纸卷起收入袖中，康若南只觉得心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过了良久，她才哑声道：“那我重新选一张。”

这一次，魏自清没有再阻止。

将封妃诏书拟好之后，他便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康若南脑海中却怎么都忘不掉那个女子——陈如娇。

三日后，鞠场。

今日朝中将士们要在此处比试马球。

康若南坐在高台上，望着下面骑马飞奔的人，忽地被一道身影吸引了视线。

一众将士中，有一名女子。

她身穿白色骑装，头发被高高挽起，容貌明媚，英姿飒爽。

正是陈如娇！

康若南下意识瞥向身侧的魏自清，便瞧见他也一直在望着陈如娇。

更让康若南愣神的，是男人此刻眉眼间的一缕笑意。

“陛下小心！”

台下忽地传来一阵惊呼。

康若南只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还未来得及躲避。

魏自清便已率先一步，替她拦下了飞来的马球！

有惊无险。

可鞠场还是安静了下来。

魏自清冰冷的扫视着众人，在场的朝臣无不噤若寒蝉。

康若南从惊吓中回神，刚要开口缓解下气氛。

便见陈如娇急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是臣女失手，才让那马球差点伤了陛下，与其他人无关。”

“陛下若要降罪，责罚臣女一人足矣！”

她生怕康若南因此迁怒旁人，将罪名都揽了下来。

却衬得康若南像个暴君。

康若南眸色微沉，做皇帝三年，她面无表情时气势压人！

“你……”

“陛下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话被魏自清打断，康若南心头一颤。

登基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当众抢在她前面说话。

他就这样怕自己降罪陈如娇吗？

陈如娇听见这声音一顿，抬头看到魏自清后眼睛一亮：“自清？”

康若南手指不自主地蜷起，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陈小姐和摄政王很熟？”

陈如娇脸颊浮现起女儿家的娇羞之色：“回陛下，臣女幼年随父亲去过军营，自清也在，当时他便一直带着我，直到他回京。”

说着，她邀请道：“自清，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打马球？”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嗤之以鼻。

且不说康若南刚刚受惊，比试该到此为止。

魏自清身为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参与这种活动。

他断然会拒绝。

康若南也是这么想的。

下一秒，魏自清却点了头：“好。”

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般，康若南僵在了原地。

眼看他就要离开，康若南下意识开口：“摄政王，朕刚刚受惊，你留下来。”

“有其他大臣在，陛下无需担忧。”

魏自清连眼神都没分给康若南，带着陈如娇头也不回的离去。

康若南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她看着两人并肩的身影，只觉得刺眼又闷堵，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营帐。

营帐内。

康若南从怀中拿出那块残损的手帕，望着上面的‘清’字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忽地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国师求见。”

帐帘被掀开，一道清隽身影走了进来，他气质矜贵出尘，恍若不是凡间人。

罗振，永嘉朝的国师，最擅卜算预言。

“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南疆十日后会起叛乱，需立刻派兵戍边。”

康若南闻言一惊，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连忙站起身：“你随朕一起去找摄政王。”

永嘉国的兵权尽数掌握在魏自清手中，若要出兵，必须他点头。

两人急匆匆来到鞠场，此时人早已散尽。

康若南一眼就看到树下的魏自清，正要上前。

下一秒，却见他对面的陈如娇，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而从不让人近身的魏自清……没有躲。

第3章

康若南望着这一幕，心脏如被割裂般，疼得她几乎窒息。

魏自清恰在此时抬起了眸子。

四目相对，他神色淡然：“陛下。”

陈如娇听见也转过身来，正欲行礼，却被魏自清阻止。

“无需行礼。”

康若南下意识攥紧了拳。

魏自清免了陈如娇对她该有的礼节，无疑是当众践踏了康若南作为天子的威严。

可魏自清毫不在意。

他看着陈如娇，声音缱绻温柔：“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陈如娇很听魏自清的话：“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她身上的女子襦裙刮过康若南的手。

康若南不受控制的攥紧了身上的男衫，心底的酸涩止不住的往外涌。

“陛下找我有事？”

魏自清走到她面前，早已恢复了冰冷模样。

康若南眼睫一颤，打起精神正色道：“朕来是想与你商议派兵戍守南疆边关一事。”

“国师算出十日后南疆会发生叛乱，我们应当提早做出应对。”

魏自清看了眼她身后的罗振ʝʂց，嗓音淡漠：“陛下如此相信这莫须有的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