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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珩注意到了柳清芙的目光，不着痕迹将那帕子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想来是上次在清风楼吃酒，随手拿混了。”

“该是江封那小子的小娘子给他绣的，改日给他送去。”

话落，程安珩又挪动着身子与柳清芙凑近了些。

他说谎了。

柳清芙苍白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暗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江封一年两次的生辰，还是这些日子以来程安珩频繁参加雅集诗会？

可终究，她选择了蒙蔽自己的心。

他允诺她，倾心相付，一生只爱她一人。

她是真的信了。

马车停在北康王府前。

程安珩小心翼翼将她抱下马车，小心安置在床上，贴心地为她掖好了被子。

他说：“我去书房料理些琐事，速去速回，马上就来陪你。”

柳清迟点了点头，目送他着急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急着去见谁呢？槐娘子吗？

她躺在塌上，满身筋疲力竭，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早和你说过，你们跨不过时代的鸿沟。】

久别的声音，让柳清芙猛然挣开眼睛。

“青宝，是你吗？”

【是我。】

柳不是胎穿，来的这里的时候原主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可快穿者怎能斗得过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女子。

若不是系统青宝，她早已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中死了上千回。

可她为了留下，却放狠话伤害了它，逼走了它。

柳清迟嘴唇微颤，漫上心头的愧疚让她将垂下了泪眼：“对不起，青宝。”

青宝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

柳清芙迟疑了。

第3章

她要离开程安珩吗？

十二岁初遇程安珩，十三岁便嫁与他，如今又过了八年。

这十年光景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皇后曾嫌弃她是庶女出身，担不上王妃之位。

程安珩便征战一年，以累累战功向皇上请旨。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他给了自己一个京都中最盛大的婚礼。

婚后，柳清芙肚子里久久不见动静。

各大世家虎视眈眈要将女儿嫁入王府。

是程安珩力排众议，甚至公然抗旨。

“臣弟身有隐疾，恐辱没了这些女子。”

事后他说：“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给你安上一个善妒的名声不是？”

之后京中妇人屡屡编排于她，使她参加宴席受尽屈辱。

程安珩更是自降王爷身份，给为首者喂下烫茶，口舌生泡。

事后北康王亦被上告天听，仗责二十。

他拖着糜烂的双腿却挺直脊背：“我的妻，自由我来护。”

……

忆起过往种种，柳清芙又望向屏风上程安珩亲手绘下的荷花。

只因她一句：“荷花最是清贵。”

他便将碗碟、瓷器，凡是府中的物价，都绘上了荷花。

柳清芙默了一瞬，沉沉开口：“青宝，让我再想想。”

青宝只说了句：【好。】

便又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柳清芙坐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小英，给我更衣，我要去找王爷。”

小英有些担忧：“王妃娘娘，您身子虚弱——”

话音未落，便被柳清芙坚决打断：“快去。”

小英嘴里嗔怪着，还是为她拿起一件大氅披在身上。

柳清芙缓步行在院落中，穿过西苑的偏房时冷寒袭来，她将身上的大氅紧了些。

刚要往前走，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迎面是孕肚稍显的女子，她俯下身去行礼：“王妃娘娘万安。”

柳清芙身子一僵，这声音是——

今日在医馆外那槐娘子的声音！

柳清芙将步子凝滞在空中，视线停留在槐娘子的脸上。

那是一张温婉俏丽的脸，还未等柳清芙开口，槐娘子就站起身来挺着孕肚。

语气中满是得意：“奴如今有了身孕，久站不得，娘娘不会怪罪吧？”

柳清芙只觉犹如晴天霹雳，程安珩竟将她养在了王府。

身为王妃的她居然毫不知情。

柳清芙一时语噎，扶住小英的手颤了颤。

小英马上会了意，冷冷开口：“王府的奴婢皆要登名造册，我怎从未见过你。再说了，奴婢不可与人私通，你又如何有了身孕，按规矩，你可是要落了红，赶出府去的。”

“是王爷特允的。”槐娘子顿了顿，话音一转，“难道王妃生不出孩子，便要将奴婢的孩子杀死吗？”

柳清芙怎会不知槐娘子话里话外的挑衅。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娘子看着温婉，嘴里可要为未出生的孩子积些德。”

她加快脚步，着急地想要见到程安珩，想问他究竟要作何！

然而还未行至书房门口，便在厨房门口撞见了他。

他亲自端着一盅还在冒热气的鸡汤，小心翼翼跟捧着珍宝似的，随从要帮他端，他却说：“本王亲手熬的鸡汤，本王要亲自端给王妃。”

紧张的模样，关心的话语，瞬时化了柳清芙心头坚冰。

柳清芙疾走两步，来到程安珩跟前：“王爷……”

程安珩闻言又惊又喜，接着便是温柔的责怪。

“这么冷的天，你身子还这么虚，跑出来做什么？”

他端着鸡汤，想抱她却腾不出手，只温柔凝着她，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爱意。

柳清芙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手上：“王爷，你说去书房，实则是为我炖鸡汤？”

程安珩点了点头：“你今日受了苦，该好些补补，我亲手煮的，守着炉子文火慢炖出来的。”

程安珩把鸡汤往柳清迟鼻下凑：“你闻闻，香吗？”

柳清迟噙着感动的泪花，细细地嗅着。

她怔望着认真等她夸奖的程安珩，唤了声青宝。

【我在。】

“我想看看程安珩现在对我的爱意值。”

【好。】

话落抬眸，程安珩的头顶上出现两个数值。

爱意值的纯度一百，浓度一百，跟以前一样。

柳清芙瞬间松了口气，忽而觉得身为王爷要个子嗣并不为过。

恰在此时，他的头顶又出现两个橙色的数值。

柳清芙怔了片刻，问青宝：“那个橙色的是什么？”

【程安珩对槐娘子的爱意值。】

第4章

柳清芙怔了一瞬，眼底满是晦涩。

青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与他认识十年，那女人才不过一年。】

程安珩还在等她回答。

柳清芙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嘴唇微颤：“香，王爷做的汤自然是香的。”

“那你得多喝两口才好，”程安珩看着柳清芙微颤的身体，心疼道：“茹玉，回房吧。”

回了寝殿后，程安珩一口一口将汤吹凉，再一口一口送入她口中。

明明很是鲜甜，她却只觉反胃，只能将那汤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喉间立马发烫，翻涌着一股酸涩。

喝完后，程安珩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珍珠步摇。

接着，他又将那步摇小心地戴在了柳清芙的发髻上：“那日去市集上看到这支步摇觉得甚是好看，想着茹玉你定会喜欢。”

光是端倪还不够，他还特意站起来，满脸欣喜地绕着柳清芙瞧了一圈：“好看，我的王妃跟这簪子一样好看。”

柳清芙强咽下心中苦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笑：“王爷费心了。”

这一晚，程安珩一如往常轻声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柳清芙微闭双眸，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可她的心却翻江倒海。

大抵两刻钟后，程安珩轻声唤她名字：“茹玉，你睡着了吗？”

柳清芙没应他，装作安然入了睡。

程安珩轻轻抽走任由她枕着的胳膊，轻手轻脚拿的起外袍走了出去。

他此刻是去哪呢？去找槐娘子吗？

柳清芙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屋外离开的影子，心沉似水。

于是，她跟着起身，匆匆拿上大氅追出门，远远地跟在了他身后。

行至西苑，程安珩终是停了步子。

若即若离跟着的柳清迟躲进拐角，再探出头来时，她心猛然一抖，只见程安珩轻轻拥着槐娘子进了房。

柳清芙抿了抿发涩的唇，原来他是去找槐娘子了。

槐娘子也注意到了异样的目光，悄然回头朝她一笑，又对着程安珩娇嗔道：“开着门吧，透透气。”

程安珩满心扑在槐娘子的孕肚上，俯下身去把头靠在槐娘子的孕肚上，一脸安然。

槐娘子伸手摸了摸头上那支珍珠玉瑶，似是炫耀：“王爷，这支珍珠玉瑶买一送一，那赠品你可别拿去送给王妃，这些腌臜物件可配不上她。”

程安珩没接她的话茬，话音一转，满是期待：“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柳清芙蓦地对上了槐娘子那双眸，眸里是掩不尽的得意。

她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