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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嬷嬷眼眶中泛起泪花，顺着脸上皱形成的褶皱流下来。

这场面，就是盛珠看到了都会觉得不容易的程度了。

嬷嬷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太后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是什么样儿的吗？

——进入回忆。

嬷嬷从门外端进一碗粥，造型精美，看起来便是赏心悦目，不过嬷嬷的神色很是凝重。

屋内是郑太后的咳嗽声一阵一阵的传来。

直到嬷嬷走进，郑太后才把手上的帕子拿下来，叠好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冒着微红的颜色。

——是血迹。

嬷嬷心疼的走上来给郑太后拍背顺气，没两下就被人制止了。

“好了没事了，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郑太后面上的表情笑意吟吟的，好像完全和命不久矣这两个字不相关。

嬷嬷把手上端着的粥放在桌子上，有些沉默，“太后娘娘，您才四十多啊，怎么就老了呢？”

两个女人的手搭在一起。

不一样的是，郑太后脸上充斥着笑意，好像一点也不排斥自己已经老了这个话题。

“我就是老了啊，我都有了孙子孙女，还不老吗？”

嬷嬷刚想说话，郑太后又开始咳嗽，一声接着一声，手帕还没来得及捂住嘴，一点鲜血就染红了地板。

在咳完之后，郑太后抬手就准备去拿桌子上的那碗白粥。

手还没碰到桌子，就被嬷嬷拦住。

郑太后抬头看去，嬷嬷红了眼眶，“做什么呢阿瑶，一碗粥也不让我喝了吗？”

郑太后语气中带了些斥责，但又不是很重，轻飘飘像撒娇一般。

“娘娘！你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现在不就是因为郑韵儿吗？您为什么还上赶着要喝她送来的毒药呢！”

嬷嬷语气中带着哽咽。

嬷嬷从前叫阿瑶，也是郑太后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一直相伴走来，原来的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她们两个。

有的时候，甚至比亲人更加亲人。

第117章 一厢情愿

郑太后朝着嬷嬷招招手，示意人过来。

嬷嬷别过头去，却也还是走到了郑太后身边，郑太后是坐着，她便蹲在人身边。

垂着头，偏向另一边。

两个小老太太在一起，郑太后的手在嬷嬷头发上抚摸着，视线没有焦点，不知望向何处。

“阿瑶，我这一辈子没和他有个孩子，盛珠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心也不在我们这群老太太身上，我身边，只有一个韵儿了。”

盛珠虽然是打心底的认为郑太后是一个好母后，但是不管他心中是什么想法，作为当事人的郑太后只觉得盛珠再怎么认可她。

他也是个皇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不能改变的。

也就不想去多说了。

但是郑韵儿一直是养在她跟前，见证了她的成长，这么多年看着郑韵儿，也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闺女的。

不然之前也不至于去找盛珠把郑韵儿放出来了。

后宫再大的靠山都没有盛珠的爱这个靠山大，秦擎宇就是最好的诠释。

老嬷嬷难掩难过，“娘娘，但是身体是你自己的啊。”

郑太后的表情从来没有任何变化，她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那是我的女儿，她想要我这条老命，肯定就是觉得我走了，她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好，正好我也不想活下去了，我想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先帝。

“当年我们之间横跨了这么多隔阂，我们没有走过来，我们没有坚持下去。他没错，我也不认为自己错了，不过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没有自保的能力罢了。”

嬷嬷张了张口。

“好了，我走了之后，你帮我照顾好韵儿吧...”

她没那么大义，不是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许她在这个皇宫待的太累了，她想去看看。

去话本子中说的那些地狱十八层，去轮回转世，去看看他...

——还好吗？

嬷嬷把这一切说出之后，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整个人真是身心般的舒畅。

盛珠的脸色越来越沉，所以，郑太后这么多年了，还没对那个男人放下吗？

郑韵儿更是沉默，紧接着又是嬷嬷的质问，她瞪着郑韵儿。

“你真的觉得你自己的作案手段很高超吗？如果不是太后娘娘的有意为之，你真当所有人都可以毒害太后了吗？这都是她为了你心甘情愿，结果你就是这般回报？”

老嬷嬷其实比谁都清楚，郑太后愿意赴死，其中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郑韵儿，其中还穿插着其他的原因。

就像...

但是她在希望找到一个人，把这一切全部推给那个人，最起码这样，才能给郑太后的离开找到一个最起码得寄托。

盛珠冷眼看着郑韵儿，“所以，你还要说什么吗？”

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人张了张嘴，好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开嘴，又闭上嘴，最后闭上了双眸，一滴泪落下。

她这次才是真正的失去吧？

失去了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第118章 白纱轻抚

看着郑韵儿这个样子，盛珠甩手离开了寝室。

嬷嬷也是冷眼看着这个人，跟在盛珠的身后。

王盛就在门口候着，看着盛珠怒气冲冲的出来，犹豫再三，还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盛珠。

接过仔细一看，都是关于郑韵儿做事的证据，他眸子冷了几分，看着进寝室门的目光都可怖了些。

“陛下，接下来要如何处理郑妃这件事呢？”王盛鞠躬问道。

盛珠嗤了一声，“如何处理？处理？杀了丢乱葬岗。”

嬷嬷平时一直跟在郑太后身边，虽说听过盛珠的手段，也不曾想过会这样对自己的表妹，曾经还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的女人。

沉默一刻，在王盛要去传达通知的时候，嬷嬷还是开口了。

“陛下，娘娘生前交代过奴婢，照顾好郑妃，她一直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她还是希望郑妃好好的。”

盛珠听了这话咬了咬牙，也是无奈，尽管他再想直接这般做，也是得遵从郑太后生前的意愿。

郑韵儿现在就是郑太后就是不要命也要保住的人，他要真做了什么，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了。

盛珠没好气的挥挥手，“那就在这寝宫待着，一日三餐按日按量，不得怠慢，就此一生。”

也算是圆了郑太后的心愿。

这样子的一生，也算是一生。

——

郑韵儿一人待在寝宫内，人方才还坐在床榻上，现在不知缘ᴊsɢ由又滑坐在地上，泪水浸湿了大片大片的衣服，将淡色变得深了一些。

她怎么就做出了这些事？

她明明是新时代女性，为什么从来了这个破地方之后，就为了一个男人，害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九年义务教育她是白白浪费了祖国的苦心。

其他人是争做新时代青年，她却滥杀无辜，还是对她这般的人。

到底是什么动摇了她的决心。

到底是什么让她一步一步朝着法律的界限走去？

是日渐少去的炭火？

是克扣的月俸？

是宫人都能上来踩一脚的狼狈？

是一日三餐不能果腹？

是看着其他人倍受宠爱的幸福生活，生出的嫉恨？

还是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没人在意的冷宫般的地位？

仔细想来，这些或许都有，这里每一点都是自己动摇的决心，是触及犯法边缘的不自律。

是一次又一次的眼红他人？

或许都是。

但是...

她好像忘记了，给自己一切的人是郑太后，将自己拉出这片沼泽的人也是郑太后。

但是自己唯一做出的恶念的人也是郑太后。

她这是把自己最大的恶意传递给了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吗？

好像是的啊...

她露出一抹苦笑，晃晃荡荡的站起来，泪水还在眼眶中，她没有顾及那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力气很大。

身上一件白纱瞬间落下，赤裸着双腿。

因为身下的衣物全部被她自己撕下。

当初来的时候她是这般，那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好了。

白色与血色交融，碰撞出看不到的色彩。

第119章 我要他们所有人给春华陪葬

从现代来的时候，她穿着现代的服装，那走的时候，也这般离开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想玷污这里的一丝一毫。

她都不想。

随即，白纱在空中翻了一个圈儿，横挂在房梁之上。

郑韵儿搬来椅子，借着椅子，一点一点用脖子勾住了白纱，闭上眼睛，一片安详。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