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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斐没有说话。与皇帝对抗谈何容易？

下好了决心，整个人都通透了。云兮瑶旋即一笑，表情轻快，“谢大人，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兮瑶感激不尽，此后大人不必再参与进这件事，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报仇不易。光是对付一个杜宴之就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几经波折才将他搞垮，更何况是一手遮天的皇帝呢？

她不希望谢斐因为自己的事受到牵连，若复仇失败，皇帝降罪，那便由她一人承担就好，谢斐是无辜的。

谢斐非但没有松快，反而生气。

他眉心一拧，“公主，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兮瑶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赶在他彻底误会生气前连忙解释：“我是担心连累你。母妃的事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大人不必冒这个险。”

“公主是在担心我？”

“是。”云兮瑶大方承认。

谢斐轻笑，表情由沉重变愉悦，他真诚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他伸手，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中，紧紧握住。

云兮瑶心头一股暖流涌出，她避开谢斐爱意汹涌的目光，“好。”

两人心照不宣，一同出宫。

云兮瑶拖谢斐将林清颜给救出来，谢斐欣然应下。

她能从林清颜那拿到消息，肯定要有交换代价，所以谢斐没有多问，只说五日后就能有结果。

林清颜犯的不是什么大罪，要救她比杜宴之简单。

就在林清颜被放出那天，杜宴之被提审，皇帝下令将人带至养心殿。

两人在天牢门口打了照面。

林清颜一身朴素妇人的粗布麻衣，长发只用一根褪色的发带盘起，整个人看上去和乡里妇人没什么差别，但精神好了不少。

反观杜宴之，身着破烂的囚服，蓬头垢面，憔悴得双眼凹隐，颧骨突起，唇色如纸。

林清颜见一队人押着他从牢里出来时几乎没敢认。

是杜宴之先看到她，强硬地要停下和她说话，侍卫没办法，只好给他半刻钟时间。

“林清颜，你…能走了？”杜宴之不敢相信。

回想起那日云兮瑶来天牢，真是来救林清颜的？

杜宴之心中不甘，发疯似的上手抓住林清颜的胳膊，手铐脚镣叮拖响，“清颜，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云兮瑶同意救你出去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林清颜木讷地看着他，任由他怎么晃，表情都没有变化，形如行尸走肉。

杜宴之泄气地松手，往后跌了几步，自嘲：“呵…你是能走了，我马上就要被处死了。林清颜，你我好歹有过情份，你却宁愿眼睁睁看着我死也不愿意拉一把，笑我看错你了。”

“杜宴之，别来这套。”林清颜眉眼有了些情绪，她冷漠地看杜宴之，已经没了以前的爱意，只剩失望，“在你把所有责任都推托到我头上的时候，你就不配我再为你做任何事了。”

“清颜，我错了。”杜宴之张口就来，“只要你能想办法救我出去，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林清颜嗤之以鼻，转身离开。

“清颜！”杜宴之想去追她，被侍卫拦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在宫道中回荡。

林清颜没有回头，但转身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流泪，她对杜宴之还是有情。

杜宴之看着林清颜的背影渐渐消失，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再次燃灭，直至绝望。

侍卫拖着面色槁枯的杜宴之前往养心殿。

与案子有关的人都在场。

谢斐与六皇子坐在同侧，太子在对面，皇帝坐主位。

杜宴之被带上，押着跪在案前。

殿中气氛严肃，落针可闻。

杜宴之不敢抬头，连礼都没行，一跪下就将头埋下，耳边是自己放大的心跳声。

皇帝朝林公公使了个眼色。

林公公会意，拍响手掌，又有一个人被押了上来。

杜宴之侧目，见张刺史跪在自己旁侧。

张刺史负责管理江南一带的大小事务，听命于太子，是太子手下得力的官员之一。杜宴之为太子做事时与他接触过几次。

张刺史这个人，是个顽固的守旧派，但为人本分老实，公干用力尽心，从未出过差错，太子行事鲁莽，总是剑走偏锋，所以两人意见总是不和。

但太子又不可否认张刺史有能力且忠心耿耿，所以许多事都是交代给他去干。

杜宴之暗暗思量，难不成太子要将张刺史这枚棋子给弃了？

他又转动眼珠子往旁边看。

张刺史神色平静，处之泰然，像接收了自己的结局。

谢斐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太子做事，张刺史确实是个好官。

第122章收留

“张刺史，朕待你不薄。”皇帝失望，“你辜负朕的一番信任，让朕心寒！”

张刺史叩头，“臣知罪，请皇上责罚，臣无怨言。”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驳。

谢斐与六皇子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感慨。

皇帝没想到他认罪这么干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太子眉心一动，上前一步，道tຊ：“父皇，张刺史罪恶滔天，死有余辜！他虽是儿臣底下的人，但儿臣一向赏罚分明，所以请父皇不必顾及儿臣颜面，按律处置！”

按律处置，张刺史必死无疑。太子一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顺便把张刺史推得离火盘更近了。

就连杜宴之听了都觉得心寒，何况张刺史身在其中。

但张刺史面不改色，“皇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做的一切都与他人无干，望皇上不要将无辜人牵连进来。臣已罪大恶极，不愿再连累他人，损失自己阴德。”

整件事情已经十分明朗，张刺史一手操纵了炸堤堰，杜宴之是帮凶，前者认罪伏诛，但后者却不服。

杜宴之叩响额头，“皇上，臣是无辜的！都是张刺史威胁臣，让臣替他办事！臣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既然背了锅，那也不多这一个吧？杜宴之心中暗爽，感慨自己的机灵。

没想到从始至终都顺从的张刺史听了杜宴之的话后，出言反驳，“皇上，臣从没威胁过杜大人，是杜大人主动找上臣，与臣合作，请皇上明察。”

这更坐实了杜宴之的罪名，加上谋害杜鲁之和秽乱宫门、损害皇家颜面，杜宴之被处以死刑，与张刺史一起，择日问斩。

江南案到此尘埃落定。

没能扳倒太子，让他折损了两名大将，六皇子借此事在朝中初露头角，赢得皇帝的另眼相看，日后很可能成为与太子抗衡的人物。

云兮瑶将朝中局势分析了一遍，得出一个结果：皇位之争，会落到太子与六皇子身上。

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志不在朝纲，要么有勇无谋，唯独六皇子，他有野心，城府极深，耐性够好，犹如在暗中猎食的猛虎，蛰伏、隐忍，都是为了将猎物一击致命。

这样一个人，不可小觑。

她躺在软榻上，将聚在腰间的毯子扯上来盖住肩膀，眼见就要入冬了，冬季的袄子还没做，她得赶紧吩咐红枭将这项任务提上日程。

才想到这事，红枭就来了。

她走得急，裙摆飞扬，一股寒风被带着卷进内室，云兮瑶哆嗦了一下。

红枭走至榻边，半跪着与她说话，“公主，老夫人在外面闹呢，你要去看看吗？”

云兮瑶整个人都缩在毯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双眼水灵灵地酝酿了一团水雾，她眨眨眼睛，“她来闹什么？要我救杜宴之吗？”

杜宴之已被下旨赐死，会在秋后冬前问斩，也就过两日的事，这个时候来找她还有什么用？就算把公主府哭塌了也无济于事啊。

红枭瘪嘴，“不是…”

“那是为何？”

“杜老夫人想让您收养杜翰渊和杜若梅。”红枭说出来都觉得离谱。

云兮瑶一下子就坐起来了，不可置信地发出惊叹，“什么！她疯了吧！”

那两孩子若是杜鲁之的骨肉她还有可能考虑一下，可那是杜宴之和林清颜的孽种，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否则不可能同意的。

云兮瑶不悦地拧着眉头，双脚落地穿鞋，无奈道：“算了，去看看吧。”

红枭“诶”一声，从架子上取了大氅给她盖上。

府门。

杜老夫人携两个孙子在公主府大哭，吸引了不少行路人来围观。

云兮瑶走出府门，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三人，脸色不悦。怎么又来这一出，上次闹得那么难看还不够丢人的吗。

杜老夫人一见到她就拨高嗓子嚎哭，“我可怜的孙儿哟！爹死了娘没了！跟着我个老婆子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可怜我孙儿往日把这个白眼狼当亲娘侍奉，现在让她给个住都不愿意！大家来评评理啊！”

她哭得得前扑后倒，节奏分明，跟唱曲儿似的，旁边还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