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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情绪崩塌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传进我的耳中，林亦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分外悲惨。

我妈见状焦急地对段怀旭问道：「段道长……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我爸也附和道：「我们已经死了一个孩子，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再次发生啊！」

段怀旭却是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不知何时泡好的玫瑰花茶。

「这都是林亦欢自己的选择，我早就说了，她不但不听，还继续满嘴谎言，酿成现在这个局面，是她咎由自取。」

男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我的疏忽，我忘了给你们介绍这药丸的全名——‘撒谎即死’丸，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此话一出，我爸妈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当然最崩溃的当属林亦欢。

「林亦虞，你人都死了，魂魄却还要残留在这世上害我！你……」

她咧着嘴笑，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大颗滑落，神情又疯又狠。

下一秒，她仿佛是被重锤猛击一般，竟直直喷了一口血出来。

仅是须臾，血腥味便蔓延至了整个大厅。

段怀旭俊眉微蹙，淡淡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想要让林亦欢能够继续活下去，前提是需要得到你们的大女儿林亦虞的原谅才行。」

我妈闻言，立马转过头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难听：「虞儿……你能不能救救你妹妹？」

我的目光中寒意逼人，言语更是冰冷至极。

「妈，我现在还叫您一声妈完全是顾念着您生我养我的情分，林亦欢把我害成这样，您居然还有脸来求我原谅她？」

我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显得有些局促，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好。

「女儿，我们已经失去你了，不想再失去小欢，求求你救救她吧……」

紧随她其后的是我爸，他迈步站至我面前，捂着嘴巴，眼眶干涩道疼痛，大口大口地喘着

气，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亲生父母，我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你们的养女把我害死

了，你们起初不分是非也就罢了，现在明摆着的事实就在眼前，你们竟然还要让我去原谅一个杀人凶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布满猩红。

「我告诉你们，我是不可能会原谅林亦欢的！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不会原谅她！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带着刀锋的话语将我爸的脸色逼得血色尽褪。

他手指捏得泛白，眼眶发酸，却始终不敢吭声。

「爸，妈，林亦虞就是个冷血的怪物，你们不要再求她了……我甘愿死去！」

林亦欢用尽剩下的最后一口气说道，她的眼神绝望悲痛，叫声凄惨，说完便偏头往一边倒去。

剩下的我爸、我妈、顾玖喆皆被吓得晕头转向，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哆嗦，面目惨白。

14

良久过后，他们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我妈不敢用手去探林亦欢的呼吸，于是只能对着我爸说道：「老公……你看看小欢怎么样了？」

我爸得到指令，弯下身子将手探出，‘嗖’的一下便被惊得收回了那双大手。

「小欢……死了。」

两人开始抱成一团，悲痛地哭了起来，成串的泪水从眼窝里涌出来，然后越涌越凶，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

「我死的时候，没见你们哭得这么伤心。」

我讪讪地摇了摇头，俗话都说血脉关系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但我是一点没看出来我爸妈有多爱我。

「我们……虞儿，你永远都是我们最宝贝的大女儿，我们当然也为你流了好多眼泪……」

我连忙伸出手示意他们别再说下去了。

「打住，我懒得再听你们给我掰扯这些，我不仅不会原谅林亦欢，而且更加不会原谅助纣为虐的你们！想必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念在最后一丝情分上，我不会继续纠缠你

们，你们走吧。」

说完我就背过了身去，往后再也不愿意看见我爸和我妈两个人。

待他们走后，顾玖喆也想跟着一起走出去，我示意段怀旭迅速将他拉了回来。

林亦欢死了，那她的情郎自然是不能好过的。

顾玖喆泪水决堤，我从未见他哭得如此凄惨，竟像是乞求我的怜悯一般，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虞儿……你要对我做什么？求求你留我一命……」

我眼眸黑沉地盯着他，却是勾唇笑了。

「留你一命？你那么喜欢林亦欢，就不想去阴曹地府里陪陪她吗？」

顾玖喆被吓得面色如土，双脚抖个不停，全身又麻又僵。

「我……虞儿，我最爱的是你呀，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

「现在才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记得你好像特别怕鬼对吧？以后你就待在这里，日日夜夜和鬼作伴吧。」

我冰冷无情的话语打破了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像是绷断了他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我明白了。」

段怀旭对我点了点头，随后手指连连点动，一道符咒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茅山道术里的灵犀咒，用于感应、沟通邪灵或妖魔的心意，需要用符纸和香火，好在这里全都备齐了。」

话毕，他开始念起咒语：「天地灵犀，万法通神，吾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三茅真君降

临，以符为凭，以香为引，灵犀于此，速速显现。急急如律令！」

倏忽，我的眼前果然飘来了许多面容可怖的妖魔鬼怪，他们似乎都被顾玖喆身上的气息吸引。

全都飘去了他的身旁，很快就把他从里里外外围绕成了几个圆圈。

他整个人都在被这些妖魔吞噬着，尖利的怪叫声阵阵传来，显得惊悚而刺耳。

「你不怕吗？」

段怀旭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挑了挑眉问道。

15

「经历过后才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永远是人心。」

我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我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一般轻快。

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轻笑一声。

「倒是有点意思。」

话语间，我们已从大厅内走出，徒留顾玖喆一人在里面经受恶鬼们的折磨。

「我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他恣意地倚在一边的白墙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不由得让人心头一颤。

「我跟你一样，只是一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罢了，我在这世间踽踽独行，流浪漂泊了无数年。」

男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这世间活了多久，只是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跟着师傅学习道法，因着天赋异禀所以早早下山帮助像你这样的世人。」

闻言，我诧异地看向他，「可是你看起来这么年轻，难道你可以长生不老吗？」

「算是这样吧，只不过这在我看来不是什么福利，而是一种对我的诅咒。」

我了然地点点头，或许我多多少少能够谅解他的心情，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活在这世界上，想死都死不了，确实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好了，我为你报完了仇，你也该步入轮回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我。

我先是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好，那就有劳你了。」

——

段怀旭运转着灵力，‘倏’的手腕一翻，一张符咒从他手中缓缓出现。

「这是超度咒，用于超度亡灵、鬼魂的冤屈或罪孽，同样需要符纸和香火，待会请你在这床上躺下，我会为你好生超度，助你早日登入极乐世界。」

我抬眸看向他，躺在了床榻上，轻声道：「段道长，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愿你以后的生活不再四处飘零，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世还能遇见你。」

许是这句话戳中了男人的心，他再次看向我的目光里布满温柔，如暖阳般照射在我身上，令我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林亦虞，希望你下辈子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能收获这世间所有的爱。」

他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轻柔而温和，没想到我作为林亦虞在这世间收到的最后一份温暖竟然是个素昧相识的人给予的。

「那我就开始了。」

「好。」

稍许片刻，段怀旭开始念起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咒语：「天地慈悲，万法普度，吾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三茅真君降临，以符为凭，以香为引，超度于此，速速解脱。急急如律令！」

——

黄泉路上，我迈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