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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让段亭泛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但流露出来的更多是无能为力，不由自主的忧伤爬上眼角。
季云漫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无数种情绪包裹着她的心脏，紧紧的勒着她喘不过气。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段亭泛平静地说完一切，把季云漫搂得更紧，他害怕季云漫会崩不住，也害怕季云漫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
可季云漫远远比他想的要坚强，季云漫蜷缩在他怀里，将他抱得更紧：“所以，你让我搬去段公馆，是怕金忠义伤害我？”
“嗯...”他的声音轻轻缓缓一点一点的钻进她的心里。
“那上次，从警署回来的那个晚上，他们抓到的共党，也是你的战友对不对？”
段亭泛沉下眼眸：“对，他是为了掩护我的身份，主动送上门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许，这就是战争。
会牺牲很多人，有的人被大家记着，而有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
“既然你妈妈只生了你和大哥两个人，为什么他们叫都叫你三少爷？”
“我其实还有个姐姐，只不过她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过了许久，季云漫在他怀里微微发出了声音：“段亭泛，你可以教我用枪吗？”
“好...”
从今天开始，段亭泛不再是‘孤雁’，他还有季云漫。
季云漫扯了扯身上的毛毯，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那今天晚上...在大世界门口的那个女人是谁？”
段亭泛不禁扬起了嘴角：“她叫齐潇潇，是我军统那边的搭档，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上海有她的帮衬，我会更安全。”
简单的回答让季云漫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她和段亭泛的距离无限贴近，她早该想到，他的身份特殊，更没必要和自己解释。
清晨。
等季云漫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段亭泛是几时把她抱到床上的。
她看向床头柜，上面有一张字条，是段亭泛留的：“段太太，我去码头了，一会儿回来陪你吃午饭，等我。”
短短地一行字，让季云漫的心尖被瞬间填满，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匆匆出了门。
昨天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确认沈书庭的安全，这让季云漫第一时间赶到了修鞋铺。
季云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沈书庭的影子，心底不免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自己太紧张，昨天确实是看错人了。
“云漫？”沈书庭见到她后有一丝紧张：“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买东西，顺路过来看看你。”
沈书庭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呢，进来坐坐吧？”
季云漫摇摇头：“不了，谢谢沈大哥，我还有些东西没有买，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秋天的风都清甜了几分...
她坚信，段亭泛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到，她会一直和段亭泛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这段日子，她每天认真的学习密文、手语，段亭泛很耐心，一项一项和她说得很清楚。
对于季云漫来说，她最难克服的就是用枪，枪声让她不安，即便是段亭泛在枪口给她安上了消音器，她也还是不敢扣下扳机。
每到这个时候，段亭泛总是会轻声安抚她说：“没事，慢慢来...”
对于听力过人的季云漫来说，电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加上段亭泛的指导，季云漫很快就掌握了所有的发报技能，段亭泛听不到的频段，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听到。
在段亭泛的坚持下，段景山终于同意单行不再跟着段亭泛，段景山也能理解，毕竟新婚的小两口也需要一些二人世界。
上海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一些。
段亭泛在家里翻箱倒柜，想找一床厚实的被子，可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家里的被子就只剩下季云漫床上的那一床了。
他拿了一张《当下时报》佯装看得津津有味，可他的这些小动作被季云漫看得一清二楚。
收拾完床铺后，季云漫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段亭泛，内心挣扎了很久。
最终隐隐地问出声：“你，今晚还睡在沙发上吗？会不会...太冷了？”
段亭泛楞了几秒，合上手中的报纸，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没有，我...就是问问，怕你感冒。”季云漫急忙挥手，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紧张：“我先去洗澡了...”
等她走进浴室后，段亭泛放下报纸徘徊在床边，他的内心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他们已经结婚了，可如果真的睡在一张床上，会不会太唐突了？
她会不会被吓到？
他的目光又看向沙发上那张薄薄的毯子，不禁打了个寒颤...既然已经是tຊ夫妻了，应该也不会太唐突吧。
片刻后。
季云漫穿着睡袍出来时，发现段亭泛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仔细看向他的脸，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关掉了台灯，然后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躺在了床上。
她浑身紧绷，紧紧的闭上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其实已经很困了，但是又不敢睡。
段亭泛其实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只好佯装翻了个身，面对着季云漫，突然睁开了眼睛。
此举把季云漫吓得从枕头上弹起来：“你干嘛！”
段亭泛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问：“你很冷吗？”
她楞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像确实在抖，实在是太丢人了。
“没有啊~我先睡了，晚安。”季云漫抽回自己的手，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身下，再次躺了下去，紧紧地闭上眼睛。
段亭泛笑笑，宠溺地说道：“晚安~”
十多分钟后，季云漫没听见动静，便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确认段亭泛已经睡着了，心里提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
动作虽小，但段亭泛也发现了。
就这样，她和他同床的第一夜，糊里糊涂的就过去了，有紧张，有试探，有担忧，还有一些隐隐作祟的情愫。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足足8声后停止，这是上面传来的消息，季云漫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上次段亭泛中枪伤，电话好像也是这样响了很久。
她看向神情凝重的段亭泛，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不算，只是齐潇潇那边传来消息，日本人那边有了新的爆炸计划，但具体不知道时间和地点，齐潇潇需要我们去秋田宽家安装窃听器，才能得到下一步的计划。”
“进他家装窃听器？”
季云漫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秋田宽和他本来就不对付，这件事非常有难度，但是如果从小野身上入手，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或许，我可以试试。”
“不行，你不能去。”
段亭泛立刻拒绝，他绝对不会允许季云漫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安装窃听器，不仅要很熟悉周围的环境，还需要很多时间接线，无论如何，季云漫一个人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的。
“你别那么快否定我可以吗？”季云漫不理解：“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可以和齐潇潇一起，然后我去找小野太太，这样能进秋田宽家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这句话一说，段亭泛陷入了沉思，经过几番纠结后他松了口，以他现在和秋田宽的关系，不足以去他家，可季云漫就不一样了，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季云漫只负责和小野搭上话，剩下的事由齐潇潇完成。
再次见到齐潇潇，季云漫的心里充满了敬佩，她一身干练的风衣加身，脸上也没有了浓厚的妆容。
“你好，我叫齐潇潇！”齐潇潇利落地和季云漫握手，她骨子里是季云漫从未有过的自信。
相反，季云漫的掌心全部都是汗，她承认，她心里很紧张，还有些害怕，但她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因为自己没有经验会露出马脚，从而影响到段亭泛的计划。
齐潇潇像朋友一样挽着她的手，很淡定的说：“你不用紧张，就当做是正常逛街。”
“嗯。”季云漫不断地深呼吸，调节着自己的心态。
两个人足足等了1个多小时才把小野盼出来，她鼓起毕生的勇气朝着小野挥了挥手，迎上前去。
“小野太太~~”
小野美上本来一只脚都踏进了车里，看到季云漫后又收了下来，她很惊讶：“段太太？”
“小野太太，您这是去哪儿？”
小野美上朝季云漫鞠了一躬：“你们中国的天气变化太快，我这次来没有带多少衣服，所以去买一点。”
“这么巧，我和我的好姐妹也是去买衣服的，不知道小野太太介不介意我们一起？”季云漫说着，挽着齐潇潇的手更紧了些。
只有齐潇潇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度，换做是普通人，估计还真受不住她这个力度。
“您好，小野太太，我叫齐潇潇，是云漫的好朋友。”
小野美上喜上眉梢：“那正好啊，我一个人刚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两个能一起就最好了，请上车。”
两个人顺势坐上了车。
车缓缓开动，季云漫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有齐潇潇开口：“小野太太和秋田队长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不然您也不会从日本那么远到中国来。”
一提到秋田宽，小野美上眼里的爱意是无法遮挡的，抛开国籍和立场，不得不说秋田宽是一个好丈夫。
“我千里迢迢从日本过来，就是怕他照顾不好自己，而且我知道他也需要我。”
“那您不会觉得秋田队长，太过忙碌，没有时间陪您吗？”
“他每天再忙都会回家陪我吃饭的。”
季云漫双腿并拢，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齐潇潇，心里暗自佩服着她，三言两语就从小野的嘴里套出了信息，不愧是特工。